(' “……术业有专攻。”谢衍被他揭短,偏过头,恼道, “又不是什么都种不活,这般瞧我作甚?”
“您种活了什么?”殷无极将手中土壤散去,净了手,又去自然而然地挽住谢衍的手,与他并肩而立。他笑意吟吟,“您种下倒是没问题,可不能亲自看顾,浇水施肥。交给老天来做,都比您来得强。最后您兴致过了,要么是由着它生长,要么是我替您侍弄花草树木……”
“只是从前。”谢衍想起庭中那棵极为娇贵难养的思归树,从来都是他亲力亲为,也没养死,顺顺当当地开花了。他心里有底气,却是不能与他讲,只得模模糊糊道。“总之,改日帝尊拜访微茫山,带你去看看。”
天高云淡,他们沿着田埂走,路越来越宽,直到通往一个小村庄。
谢衍本就是白衣书生模样,再向身侧一瞧,却见成年姿态的帝君,此时已然化身新柳一样的玄衣少年。
“走罢,谢先生。”少年俊眉修眼,束着高马尾,向他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生得以跟随先生悠游天下,三生有幸。”
光阴在此时倒退。谢衍端详着少年,依旧是清澈眉目,孤直如剑,却是不再是当年与万物疏离漠然的样子,是一片混沌与空白。
他懂了爱恨,明了苦难,知了悲悯,无数陆离的颜色掠过,却又不能将他染成任何模样,岁月将他刻画的无比纯粹。
谢衍的脸上向来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那神游的情态,还是被敏锐的帝尊发现了。
他还未拔节的少年身条,此时将将到谢衍的肩背。于是他径直踮起脚尖,微微仰头,双唇一触,在俯身看他的先生唇角点了点,似蜻蜓掠水。
这样自然而然的亲昵,把瞬间把晃神的谢衍从回忆里拽出来,甚至让泰山崩而不形于色的他下意识倒退两步,抚摸着唇畔,半晌说不出话来。
“做什么?”只是一个吻,就把过去的师生之情彻底击碎,迫他面对现实。
“先生看我时,目光太专注了,好看的紧,就偷偷亲一下。”殷无极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细细把五指嵌入他的指缝间,“情难自已。”
谢衍牵着他行在蜿蜒的田间路上,脚步却慢下来。
路旁的野花郁郁葱葱,岑碧的,明亮的,粉嫩的,嫣红的,偶有蝴蝶盘旋于不知名的碎花中央,懒懒振翅。微风和煦,碧空如洗,多美好的夏。
这样的好时光,他们都不欲谈那些仙魔格局,论那些利益与谋算,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
“此去一百五十余里,有座名为‘璇’的小城,有不少出名的戏曲,是中洲三大戏的发扬地。”谢衍的声音很温柔轻缓,好似流水与波光,“每逢丰收节,都要办夜市,连着一月,当地的版画、刺绣也很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