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道:“继续前进。”
殷无极已经许久没有带兵了。承平日久,他坐惯了尊位,事务繁杂,他已经很少有机会走到各地去看看,面对层层欺上瞒下的文书,他也难以逐个查验,作出判断。
再加上外部环境暂时稳定,内部也无匪可剿,无乱可平,早就没有陛下再披戎装的空间。
殷无极不取消飞行与传送禁制,在城中疾行就得依靠车马。就算部分城池的禁制标志被损毁,殷无极魔气无法覆盖到,但帝京整体还未瘫痪,各方兵马争夺的还是关键的几重天。例如,重臣与中枢聚集的八重天,魔兵扎营的三重天、六重天等。
但是,纵然这城里到处都是战火,却没有一个胆敢冲到他面前与他作对。显然,他们对君王仍有敬畏,不敢与他正面对抗。
殷无极驱策魔兽,踏过惨烈的战场,一声叹息藏在了暗夜的风里,“清君侧吗……这什么时候,成为党同伐异的借口了。”
有时候,坍塌只需要一次破窗。
殷无极的确是被架起来了。弑君之罪必须追究,改革之事不能放弃,魔宫大狱株连甚广,无人会坐以待毙,终而掀起这一夜此起彼伏的叛乱。
他不能向各有利益的功臣集团屈服,甘心被架空,只能挨个分化,拉到自己这一侧,保证基本面的稳定。可他要动的是生死利益,就再也压不住那涌动的暗流了。
“刮骨疗毒,不破不立吗?”
八重天城中燃烧的长街,震天的兵戈声,让抵达此处的君王轻叹一声,“这是一个盛衰的轮回,时间到了。”
周期。这几乎是不可违抗的规律。
当一批人站在王朝的最顶端,又由于悠久的时岁,从此百年、千年不曾流动时,每一次的仰望就会蔓延为绝望。
当年统一魔洲时向下分配的资源,又在繁荣的商贸中,近乎不可违抗地向最顶层流去,完成了一轮又一轮的大鱼吃小鱼。
依靠魔宫这个核心,彻底转动起来的北渊洲,想要养活雪片一样滚起来的人口,就要资源,许许多多的资源。
但是在这冻结了的通天之阶上,现在又有几个出身草野的人,还有资格走到八重天之上?
出身,地位,天赋,金钱、权力、修为……世上太多横流的欲望,魔洲或许从未走出压迫的诅咒。而重新成为压迫本身的,或许又是当年怀抱理想建构一个世界的君王。
屠龙者,最终也成了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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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情急之下的这一笏板,成功拖延了时间,也让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形容狼狈,青衣沾满血与灰,在地上打滚躲过刀剑戳刺。他的手腕上还锁着镣铐,魔气未恢复,只能左支右绌,最终被一刀刺在脊背上,被魔兵从地上提起来。
或许是“陆半朝”往日积累的人脉还有作用,至少抓住他的那名将领只是挟持他,夺了他攥紧的春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