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数百年前,那个仙门不夜天,道祖与圣人在街市上曾有过一段对话, 关于“圣人一诺重几何”。
“时至今日,我的答案始终如一。”
谢衍拂袖,身轻如鹤,飘然飞下石像鬼坍塌的碎石之山。偌大城门本是铁锈森森,在残红月光下向他轰然洞开。
城池上的牌匾刻“无忧城”, 笼罩在不详的红光中。
圣人执剑,看向城池,语气坚决:“长生。”
红尘道:“偏执。”
“偏执又如何。”他不改。
“谢云霁,你怕是要生出心魔了。”
红尘道提醒,“若是你从未生出心魔,就算察觉城中还有城,你也会迷失在遥遥道路上,如何能轻易抵达这座心魔之城呢?”
“心魔之城?”
红尘道又沉寂下去,不再给他提示了。
谢衍凌空向前一推,藏在沙海里沉寂两千年的城中之城,城门就在他的面前洞开。
如同谢衍深埋的内心,第一次向他本人敞开。
谢衍走进这座血色城池时,第一印象是“混乱”。
行人没有面目,城池线条歪斜,一切都扭曲。古怪的事情多了,就成为常识。
谢衍负剑走过东城,尽头是一间赤色的砖瓦房。大门敞开,从门口看去,里面四梁八柱交错,外骨架如人的肋骨,血肉垒成砖瓦,看似井井有条,一切如常。
不知何处飞来一只乌鸦,被石子砸中,衔着的稻草落在房顶。
一根稻草的重量,却压垮一切。
稻草飘落烟囱上,烟囱打了个喷嚏,房屋发出轰然巨响。随即坍塌,掉落的砖瓦被肋骨压成肉泥,横流的血溢满窄巷,肉泥碎成瓦片,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谢衍肃立窄巷的灰瓦墙壁前,凝眸看去,墙上影影绰绰照着心魔狰狞的影。
“原来如此,这就是心魔之城。”
凡人一生奔忙劳碌,却无立锥之地。几十年如常生活,一根稻草却能毁去一切。
是喜是悲,是生是死,都是尘世微茫而已。如此周而复始,如何不生心魔?
谢衍正垂目,不知想什么。
却不料,那蔓延到他脚下的血中,突然伸出一只裸/露血肉的的手掌,陡然抓住了他雪白飘荡的衣袂。
血发出层叠的凄厉嚎叫,谢衍如身处回音壁,声音碰到街巷的尽头又折回,如魔音钻进他的耳中,徘徊低语。
“圣人高阁调鼎,看的见苍生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