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忍无可忍,蓦然回身,却见那演绎情人的一对影子消失无踪,留下的是诡谲的天道心魔。
心魔产生的黑影,双手捧着一颗心,好似刚从人的胸膛生生剖出,还是温热鲜活的。
那心魔古怪地笑了,带着恶意向他展示,说道:“他把心捧给你,任你冷落、逃避甚至弃如敝履。他甚至痴狂到敞开胸膛等你去剖,却独独不敢向你索求同样的一颗心。”
“连一句爱,无论真的假的,只要你说,他都当真。”
“这是天真痴愚,还是飞蛾扑火?”
心魔的影子逐渐褪去模糊,如镜照出魔君的昳丽容色,面上却布满赤红魔纹,诡谲至极。
这是天的警告。
“圣人谢衍,你在骗自己能爱人时,占据着他的一切,让他毫无保留地当你的情人时,不如先摸一摸自己的胸膛里还有没有‘心’这种东西。”
谢衍默念经义,心神动摇时,他不能再回心魔一个字。
可圣人却想起这条越走越错的路。一次默认,后面就有无数次的无法拒绝。
他默认了少年的跟随,从此山海跋涉,他有了徒儿相伴。
当无涯君炙热的血泼在他身上,染红半身白衣,捧出全部亦然不恨,师父难道不会融化在这滚烫的情中吗?
他在流离谷临别时,赌上了一条命,献出颤抖决绝的吻,他躲的开吗?
入魔的徒儿像是委顿的花,伏在他怀中,身负天道的诅咒,被卡在肋下的魔骨折磨的生不如死时……
谢衍环着他,快要静水无波的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是师长,难道忍心看他本该前途光明的爱徒……在天劫中魂飞魄散?
一步错,步步错。
谢衍割破圣人道体的手腕,用还未耗尽的血喂养他;
他把元神敞开,悖逆伦常地容下他的放肆;
他把胸膛扒开,掏出骨,融进爱徒的肋下,再拭去他痛楚的泪水,咽下他压抑的哭喊。
直到两个人融为一个人,骨肉不分离。
相连相融的血肉怎么割开?从身体里长出来的情丝怎么斩断?
做不到的。谢衍尚且冷静地审视着自己的心,却心知:
他就算自己骨上的肉寸寸撕开,根根剔去,也撕扯不开纠缠在一处的筋。
就算他狠心舍下这身虚骸形,他与他融过无数次的元神,总不能碾碎再重组;相连的识海,总不能完全割开。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殷无极每每望向他,总是肺腑煎熬,烈火焚身,也不怨不逃。他向他祈求天的垂怜,给予雨露或是雷霆。
万幸,他的师长就算情感压抑到极致,也对他有着惯性的疼宠,他得到的,多半都是醉人的雨露,让他可以骗自己,师尊爱他。
谢衍也一度认为,这种盛宠,能够安慰他的动荡,抚平他的不安,让他快乐一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