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性、魔性与人性的三魂,皆有追求与执念,种种矛盾构成了活生生的一个人。
他自言自语:“本座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无欲无求’的仙人境界。殷别崖,他执迷、惘然、瞻前顾后、爱憎激烈……千年的饮冰卧雪,也改不了他这偏执的性子。圣人啊,我很麻烦,是不是?”
“我总是对圣人有所求,向您求爱,言恨,或是求死。您慈悲,怜悯我,总是会给我些许回应。至今,我依旧在向您提要求,很自私、很过分吧?”
殷无极刻意模糊着死亡的边界,似真似假地与他订下约定,是早已有了大觉悟。
他想要完成自己的遗愿。
殷无极想要无忧无虑地呆在他身边,哪怕一刻一分一秒也好,恶紫夺朱,他会把一生终结在堕落之前。
“陛下难道是认为,恶的一面才是‘本我’?”
谢衍看向山海剑与无涯剑构筑的结界,那些反噬的因果攀爬上结界,支持不了太久。
地魂如果得不到答案,始终执念未消,无法从这祭台似的白骨王座上解脱,回到只有一魂七魄的躯体之中。
谢衍见他迷惘,在因果反扑的修罗道内,他居然也能与他论起道来:“所以,问我‘性善’与‘性恶’,陛下是已经从自己的一生中,得到了一个答案,所以,并不认同我的观点。”
“……请圣人指教。”地魂轻轻说,他已经归于魂魄的混沌形态了。
谢衍俯身,把一片魂魄轻柔地拢在怀中,用染血的长袖遮起,无言的保护。
白骨王座再度动荡,生出荆棘般的骨刺,似乎要扎穿那妄图离开的祭品。
“惩罚吗,冲着我来。”
谢衍明白这以一换一的本质,径直撩起长袍,毫不犹豫地坐上白骨王座,用背后生生替殷无极的地魂受了这荆棘之刑。
他像是不会痛似的,不出声,只在血肉撕裂时,有些许沉重的喘息。
谢衍轻声道:“倘若这王座上必须要有一个祭品,那么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
“倘若登天必须要一个人做另一个人的台阶……”
那么那个做最后一级台阶的,为什么是徒弟,而不是师父?
师长为弟子铺路,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若是用别崖的尸骨为天阶,才能在阶上与天对弈……
这局棋局,他宁可掀了。
圣人的血肉被穿透,恶缘在生长。他的灵气却凛然清正,教一切因果恶念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