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顿了片刻,慢慢地笑了:“仙门当惯了第一了,所以,受不了有人追上来,何况还是魔修。”
历史上,仙门受魔修的威胁,可比其他势力的次数,多得多。
“看来,这个矛盾是无解了。”
正如殷无极不会放弃继续发展北渊,谢衍也不会停止防备他,针尖对麦芒已是必然。
命运钦定的宿敌,终究要在前方的不远处,达到无限接近的那个临界点。
“陛下,您真的不去找圣人私下说说?”
这次跟来的是陆机,帮他忙前忙后,此时正是心力交瘁时,又听说自家陛下和圣人吵架了。
这些年来,他们虽然也有矛盾争端,但多半过一阵子就和好如初,甚少有这样两边都拧着不低头的时刻。
魔道帝君玄袍凛冽,看着河对岸窗边的圣人之影,面庞紧绷,道:“本座可不道歉。”
“我又没错。”
陆机半晌无语,道:“您也说了,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您和圣人的关系多少也有缓和,不至于像多年前那样喊打喊杀,此时保持冷静才是上策。”
殷无极摸过腰间环佩,下颌绷成优美的弧线,他冷着脸,“要道歉,也得他来找本座,本座可不主动去。”
“圣人自己提的‘天下大同’,本座信了他规划的蓝图,他却不信任本座。”
“谁不生气?”
陆机也是醉了,按着额头,道:“您不是来之前看过情报,知晓圣人内外都面临着压力了吗,说要尽量压着火气,多体谅圣人一些,维持良好的盟友关系……怎么,全都作废了不成?”
“……我不能去看他的眼睛。”殷无极坐在灯下,阖上眸。
一些陈年的伤口,他本来以为愈合了,可现在还在痛。
“我憎恨的,自始至终都不是谢云霁,而是他背后代表的那个秩序。”
“……杀死当初的我的,不是他的剑锋,而是当初的那个仙门。”
殷无极克制不住的情绪,他的逆反与锋利,皆是冲着他维持的那个旧秩序。
谢衍这些年的修修补补,只能让仙门这艘大船,缓慢稳定地往“天下大同”的方向开去,却没有从底层重构。
当然,在其位的谢衍始终做不到这点。
但是,他能做到,做到师尊做不到的事情。
殷无极的声音徐徐响起,他看的透彻:“北渊亦有声音认为,本座灭佛,是为了让整个北渊唯有一种思想。虽然目的不对,但确实形成了这种结果,被暗地里骂几句独断,也是本座应得的。”
不在北渊洲,殷无极终于能无所顾忌地和臣子说些敞亮话,陆机认真听着,一时间心中悚然。
他依着忽明忽暗的窗,月光为他镀上冷色的边,他的影子逐渐拉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