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日未曾放晴了。”忧心忡忡的是齐禾。
这位质朴的农家宗主以手遮面,似乎在隐忍低泣,“春耕时节末尾, 还未到真正的汛期, 倘若现在不播种, 来年得饿死多少百姓……”
承蒙圣人倡导后, 农家弟子时常混迹在凡人之中,教授育种之法,栽培灵材作物, 是仙门丰富物产的主要贡献者。
他们常年穿着方便劳作的布衫短打,裤腿沾泥,与农民在田埂间共同劳作,记载农业生产的经验。
他们不爱参与仙门的斗法,倒是常年挥舞锄头, 和黔首走的最近,也没人看不起他们,都敬重三分。
临到天灾之际,齐禾也是最能与黎民百姓感同身受的修仙者,“我们身负修为,或许还可以抽身于天灾,退守仙山。可是凡人,没有可以退守的地方,脚下的那片土地,就是家园……他们没有别的可依傍了。”
齐禾叹息:“我门下的弟子都在黑土平原上耕耘已久,那是中临洲的重要粮仓。万亩良田啊……撞上这千年难遇的大雨,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也是我们修行不精,影响不了天象,只好抢救良种和粮食,能保一点是一点。”
“大水之后,必有饥荒。”
墨非似乎也很悲观,道:“如果洪水来了,田亩都成为一片泽国,就算按时播种了,又能怎样?”
“圣人令已下,儒门弟子已经出动了。”韩度走到他们身侧。
“听闻,几乎九成的儒门弟子皆已下山,前往受灾最重的地区,协助迁移百姓。”
“已经到了要迁移百姓的程度了吗?”墨非叹息。
“防患于未然。”韩度说,“各位,难道不是收到了圣人令,才聚集在此处的吗?”
圣人。百家宗主恍然,他们交谈至此,还没见到圣人呢。
又是一声雷暴,照的天地苍雪般大亮。
众人循声看向窗外,只见惊雷与暴雨的深处,走出白衣负剑的青年。他不避风雨,漆黑的眸比星辰还亮。
仙门的定海神针来了。他们的心无端定了。
谢衍抵达之前,安排过儒门三相与七贤,让他们先带着儒宗门人行动起来。
以儒宗入世行走多年的威望,如今世俗政权就算生出弃民之心,也被圣人的名望强压着,无条件配合完成他们的疏散与迁移行动。
谢衍走进内室,于最上首处落座。他扫视一圈,大致对那些即使接到圣人令,也并未应召到来的修士心里有数。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没有时间去管避世胆怯之辈。
“圣人。”百家宗主们见礼。
“诸位,等很久了?”谢衍也没有避讳这一身风雨,将山海剑置于桌上。
入世之人,亦栉风沐雨。
哪有他例外的道理。
“圣人,今日之风雨,天道可曾有指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