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并不与北渊毗邻,亦不和南疆接壤。
圣人踏足西洲时,才觉挥之不去的战争阴影稍稍褪去。
谢衍解剑,撩起衣袍,进入佛堂。
待他跨越寺庙门槛,站在庄严的佛像金身前。宝殿佛陀亦然垂首俯瞰他。
他听到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身披袈裟的老僧孤身坐在蒲团上,拨弄菩提子, 眉目慈和,在檀香缭绕中颂念经文。正是一位现世佛。
谢衍不信神佛, 不敬天道。无人可教他甘心折腰。
即使远道而来, 他也不是来参禅的施主, 而是有要事相商。
“谢施主。”佛宗背对着他, 双掌抵合。
谢衍向他致意, 片刻后, 他亦盘膝坐于蒲团上, 双眸如星, 单刀直入:“吾拜访西洲,正是有一事不决, 请佛宗解惑。”
“谢施主心中无惑。”
不料, 佛宗打量着他, 却语出惊人。
“何出此言。”谢衍问。
“谢施主的眼神,已有决意。”佛宗垂目。
谢衍眉峰一挑,他听出了佛宗的言下之意。
佛宗已是世外之人, 若是仙门与北渊相争,二圣不愿出山,沾染俗世因果。仙门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位高权重,肩负重责,惩奸除魔……他作为仙门唯一执牛耳者,许多事等着他做,也只有他能做。
圣人不应有惑。
“衍亦是俗人,心中生惑,何足为奇。”
谢衍锐利的眼望向看似如婆娑莲花的佛宗,笑了:“佛宗常年参禅,与青灯古佛为伴,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比肩大日如来?”
“……谢施主说笑了。”
“吾想过。”
谢衍与佛宗对坐,青灯暗淡下,阴影处是脊背略显佝偻的佛宗。
他却身在光明里,一袭白衣如霜,身影如利剑朝天,鲜明的对比。
他毫不忌讳地在佛像金身面前,说出亵渎言辞:“吾想过,有朝一日比肩天道。”
佛宗睁开眼,凝望着他。
“天道之下,仙魔必定相争,格局固定,生息湮灭……这样的世界,看不见希望。”
他微微仰头,光影落在他的睫羽上,道,“我们都是碌碌蝼蚁,生活在既定的轨道里,如此苟且活过百年、千年,直到大厦将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