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不假思索,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近乎逼视地向前踏出一步,把他的衣袖向下一捋。
是魔纹,亦是伤痕。
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
魔尊的躯体快要限制不住膨胀的魔气,皮肤上才有这样类似碎裂瓷器般的魔纹,随着他心情动荡,爬满整个手臂,寄宿在他身上,不断噬咬血肉,蚕食他的精神。
谢衍忽然肩膀轻颤,他察觉了不对劲,一边钳制着他的手腕,一边用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抚过他肌肉紧绷的小臂。
那些血色的裂瓷纹路,全是血线。
湿润的血染满他簇雪般的指尖。
他的眼前也好似有血花绽开,心跳如此剧烈。
“殷别崖!”这是圣人难以遏制的怒斥。
谢衍很少有这样连思考都冻住的愤怒。
甚至在得知帝尊入侵东洲时,他想着迟早有这样一日,悲叹多过于怒意。
狂怒而束手无策,只是无能者掩盖自身孱弱的借口。
所以,谢衍遇到何种困难,都能理智应对,保持可贵的冷静。
哪怕是挡在滔天的水患前,或是站在仙友的灵位前。
可在面对向深渊滑落的徒弟时,饶是谢衍也感觉到绝望。
他甚至有那么一刻开始憎恨一切,不惜身的他,残忍的天道,与这个无能为力的,可笑的自己。
被仙首怒斥的魔君,却漫不经心地抬起他如妖的眉眼,唇边的笑意越发轻慢,“死便死了,我死了,你反倒少个心腹大患,仙门危局可解,你生什么气?”
“你再说一遍。”
此时的无情天,面露幽暗,却比最深的炼狱更可怕几分。
他哈哈一笑,不但不退却,反而凑近,在圣人鬓发边吹了口气,注视着他眼睛里快要流淌出来的暴怒。
“还是说,圣人见着本座借用心魔的力量,觉得本座彻底堕入邪道,无药可救了?”
若非魔君寝殿有结界,圣人身上越来越明亮的雪白灵气定会被有心人察觉。
“……陛下千金之子,本该惜身。”谢衍几乎是咬着牙关,眼睛沉黯如黑雨。
“惜身?”殷无极古怪一笑,“谢云霁,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多少人等着我们交战,最终二去其一?”
“本该王不见王,偏要纠缠折磨。仙魔大战,最终之战是什么,难道你不知晓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