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俘虏?这几座城,加起来大概在一万魔兵,主力果然都撤走了。还有,那萧珩元帅出征时口口声声喊着三十万,实际上哪里有三十万?英俊的男人果然都会骗人。”
“因为与北渊事先有协议,所以没动,封锁了魔气,先原地看管着了。毕竟我们也有人在北渊手上,凡事留一线。”
芳华夫人一气说完,见圣人神色不变,显然都预料到了,也是吃吃一笑,“罢了,这些圣人大抵都预料到,妾身也就不一一道来了。”
她话锋一转,“不过,妾身有一事不明:魔修打进来,也只是打穿一线,而且还不是白云关那一条线。就算他们不从东洲原路返回,可以腾挪的空间还是很大,比如向西,或是去往中洲,圣人如何能预判魔兵的行军路线呢?”
“魔兵的行军路线,吾事先并不会预判到。”谢衍将拟好的文稿卷起,身形如松竹,高寒挺拔,尽是潇潇君子骨。
“但是有些人的逃跑路径,却只有一条。”
谢衍轻轻蹙眉,显然十分厌恶。
他唇边那抹微笑,也变成厌烦的轻嗤:“向中洲走,再渡海,就是去南疆唯一的捷径。”
“何况,吾在东洲,中洲岂不是一条安全的逃跑路径?”
芳华夫人用奇异的目光扫过眼神深邃的圣人。
女人的敏感,让她敏锐地捕捉到他隐藏在克制底下的汹涌情绪。
她轻蹙蛾眉,打量着他细微的表情,还是不动声色地出言试探:“圣人此意,是为了诱导引发了启明城惨案的叛徒逃亡,从而将他们一网打尽。……不,不是,你是在用他们作饵,引诱魔道帝尊?”
“圣人,你要与无涯……咳,魔君生死决战?”
谢衍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或许师徒相戮应当十分悲痛吧。但是芳华夫人深谙情绪变化,她却没从这名幽暗如深渊的青年瞳孔中,读出任何软弱的情绪。
反而在与他对视时,谢衍感受到她的窥探,却毫不在乎地露出一丝清淡而古怪的微笑。
芳华夫人心神俱震,竟然一瞬浑身冰冷,感到悚然。
好似他已有决意,并且会忠于内心所向,将其执行下去。
无论流言蜚语,天下指摘。
“会有人弃卒保帅。”谢衍淡淡笑道,“吾等着鱼儿自己钻进网里。”
他如此光风霁月,好似世间最光明。
芳华夫人却发现一丝违和感。
谢衍还是白衣如雪,却比起往日的素淡,看上去隆重许多。
他在山海剑的剑鞘上换上一根红色的旧剑穗,做工很粗糙,他却十分珍爱,任凭其轻轻摇曳。
正是这一抹鲜亮的殷红,点缀了本该如冰如雪的圣人,如同在白纸上勾勒一点殷红的墨。
谢衍的神情与平日无异,还是那样清高冷淡。
这份冰冷之下,好像有来自深渊的火即将从雪山中爆发,此时正是最后一刻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