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却难得有孩子的玩心,伸手拨弄那贯穿胸口的剑柄上的穗子,捧起,在上面落上染血的一吻。
“……我死后,圣人若想起我……就这样吻我。”他偏头,微微笑着,破碎欲死却越艳绝。
“好不好?”
谢衍喉头滚动,他说不出话。
“把我的骨灰,带回微茫山……我想回家,陪在师尊的身边。就睡在、师尊的窗前。”
“……您想我了,就打开窗,看看我长眠的地方,千万不能忘了我的名字。”
他好倦,好困。出走了半生,离乡的游子阖上眼睛,他想回家了。
他也有孩子的狡黠。遗忘是他的第二次死亡,他不想这样放过谢云霁,他要折磨他,长在他的痛处,活在他的心里。
曾经沧海,他从此观水难为水;除却巫山,他从此见云不是云。
“师尊,再见了。”
溃散的魂魄,如同飞光,向着天穹散去。
……挽不住的春光啊。
殷无极似乎想要再抚摸师尊的眼睛,右手却失去气力,静静滑落。
他本该永远燃烧着的热烈绯眸,迅速灰暗失光,魂魄寸寸碎裂,他要散了……
“谁说春光留不住?”
在殷无极的弥留时,谢衍没有放弃过,一直在疯狂燃烧自己残存的灵气,直到突破那个临界。
终于,他阖起眼眸,再睁开时,双眸迸溅星火。
“红尘卷!”
他陡然握住殷无极将要坠下的右手,攥紧,瞳孔已不在注视尘世,厉声一喝。
悬在他腰间,在剑锋的对决中未曾使用的儒卷,此时感受到主人的意志,终于完全打开。
惊天动地的灵气再度攀升高度,圣人执剑的手骨紧绷,手背透出青筋,用力到极致,似乎要硬生生地拉拽住这飞速流逝的时光,强留住他一面。
这一刻,他与天地对峙。
圣人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一瞬间替濒死的帝尊承受住时间与空间的重压,伤势刹那崩裂,将白衣染为红衣,好似流尽一半的血。
世界的转动停止了,光阴的流淌定格了,连秋雨都不再坠落。
此世与彼岸的分界,黑白抽象出象征本源的线条。
蔓延的烟雾漂浮在空中,震怒的天雷蕴藏在层云之中,随时能够悍然劈下。
惩罚这对悖乱、荒唐、叛逆的师徒,亦杀死这个胆敢以人之身,三番五次挑战天道尊严的逆命者。
从远处赶来的仙门弟子,定格为一尊尊雕像,保持着疾奔与呼号的姿态。
带着魔兵前来寻找君王的,是先前被派去追杀仇敌的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