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衍的眸如子夜,此时注视着他时,越明亮越疯狂,道:“圣人和魔君同归于尽,也算是破而后立。”
“别崖若是这样期望,引燃被我藏起的那三片魂魄,足以杀我。”
他这句“足以杀我”,坚定而明确。
圣人的道体重伤下,魂魄不加防御地进入宿敌的识海,甚至还在最深处纳入了三片他的魂魄,用精魂滋养修复。
再强悍的存在,也怕从魂魄深处分崩离析。这怕是圣人最容易被杀死的瞬间。
殷无极沉默了片刻,显然是过不去自己这关。
他轻轻道:“本座既然在与圣人的生死之战中落败,就是胜负已分。君子之战,信义无价。我已然必死无疑,何必害圣人一道去死?枉然,枉然。”
“夫人……”谢衍眼神微柔,似要唤他,却被打断。
殷无极用食指按在他的唇上,顶着这倾国倾城的面貌,却含着笑道:“嘘,圣人,您可没有什么夫人。”
“谢夫人到底存不存在,您心里不清楚吗?”
说罢,殷无极倒退一步,刹那间,两人所站的位置,院落,小径,灵堂,白绫,一切都不存在了。
唯有混沌的黑。
谢衍又用力挣了挣这红线,他神情微凝,却听殷无极道:
“黄泉之下,鬼城之中,真的有一个爱您至深,甚至肯为您殉情的‘谢夫人’吗?”
他旋身时,昔日那倾城之貌的“谢夫人”在他身上浮现片刻,好似岁月在此回响。
可转瞬间,那旧日的容颜形貌,如同见光而凋的幽昙,消失在了他的身上。
殷无极双袖展开,看似笑着,眼睛却不在笑,对他道:“是吧,您看,是不存在的。”
“……”谢衍像是从一场大梦中被惊醒,黄粱一枕,烂柯山下,他不知春秋几何。
殷无极打了个响指,混沌的黑暗变为云端城中的一间院落。
他身着布衣荆钗,温柔美貌,倚着门扉,对他一笑。
“那云端城里,与您新婚燕尔的‘卿卿’呢……”
年轻美丽的夫人走出门扉时,柴米油盐的味道散去,那薄暮的光影也迅速褪去了。
谢衍看见地上坠落的一根白玉钗。
“当然,也不存在。”殷无极偏头,向他微笑,却如同否认着他的情爱与自我。
“是我幼稚,编的故事,偏要缠着您陪我疯,如此罢了。”
戏中的故事演的久了,他甚至会有片刻错觉。
圣人谢衍当真如他形如夫妻,两人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
“够了。”谢衍不想听,他也早就入了局,如何承认他自己也分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