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散去的,除却魂魄外,还有生的执念。
“……何苦呢?”魔君轻声说。
他的眼睛空空蒙蒙,宛如迷雾,“世上并无不朽,我已经坏掉了,修不好。圣人,切莫偏执。”
“你问我,何苦?”圣人听完,唇畔却弯起,看着温和,但是其中惊怖与偏执,实难形容。
“这段关系,是由别崖开始。现在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的?”他笑了。
“想死,别崖,你当我谢云霁,当真好脾气到对你予取予求?”
惊悚感,如此鲜明地传导到他的骨髓里。
殷无极浑身冷透,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似有几许陌生的师尊。
他固然时常调侃师尊是个疯子,但是绝大多数时候,圣人谢衍总是翩翩君子,儒雅清寒,他毫不怀疑师尊的光风霁月。
但此时,却不然。
“别崖曾经对为师说,愿意被我关起来,哪怕做一朵花,被我养在庭院中。如此,就与我日日相对,不再离开。”
“那、那都是从前……”
这是他当年被迫叛出仙门时的幻想,哪怕当时被谢衍关起来,只要不离开他,他或许真的心甘情愿。
可是现在,他早就不是当年的他了。
“谢云霁,你不能……不,那不是我的愿望!不是!”
“你在干什么!谢云霁,你疯了,你疯了——”
殷无极感觉到如影随形的恐惧,他试图激烈挣扎,灵骨却一阵麻痹,他被灵气轮转的锁链束缚住全身,只能像傀儡般躺在师长怀里,困在方寸之间。
梦里的温柔与爱还残留在他的回忆中,此时涌上心头,但冷冰冰的现实里,却只有黑暗,铁索,与他完全疯掉的师尊。
殷无极惊怖地看见,谢衍的左手到小臂处,不知何时也有了奇异的金色咒文 ,只是闪烁了片刻,就隐入苍白如雪的肌骨。
仙不仙,圣不圣,似人又非人。
“谢云霁……不,师尊,你做了什么?”
他在谢衍怀中无力的挣扎着,可他魔气被封,正如被蛛网俘获的蝴蝶,哪怕翅膀破碎,也脱不开这天罗地网。
谢衍抚着他的后脑,墨色软发如流水,落在他臂弯上。他沉迷于安抚美丽的野兽,驯养他,或是征服他。
这样的满足感,能够填满圣人陡然扩张的欲壑么?
能够补全他残缺的人性吗?
不,都不能。
谢衍微微笑道:“你既输给我,这条性命,就是我的东西。如何支配,当然是由我的意思。”
“无论是与我一战,或是被我关起来。”
他像是一如既往地在纵容徒弟,声音清冽如碎玉,“别崖,你的愿望,我已经实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