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是他一个人的战争,与自己斗争,谢衍是帮不了他的。
山海剑的悲光上渡过火的苗,他声音坚决:“殷别崖,撑下去。”
“你还没有输给心魔。”
长剑冷冽的锋,不落,却始终照耀着他的眼睛。是希望,也是绝望。
谢衍握剑的手腕早已不会抖了。
这次的心魔发作,大概持续了一天一夜。
殷无极最终还是没有死。
反噬的魔焰在他的身躯上留下大片烧灼的焦痕,有些地方血肉脱落,几乎露出白森森的骨。
心魔引火烧身,连着他的魂魄一起烧。真是痛啊,他捱着这样的痛,最初还会想死,后来却已经在麻木中习惯了。
掀起仙魔大战,造成生灵涂炭……这是他应该付的代价。这世上,哪有人会宽容到让他一了百了呢?
活着是刑罚,谢云霁却将刑期延长下去,是他的监牢。
他强行留下这样越发癫狂的他,有什么意义呢?
他或许,已经不是谢云霁心中的那个模样了吧。
随着魔气渡过全身,殷无极的伤势肉眼可见地在恢复,新生的嫩肉在生长,但速度缓慢了些。
谢衍俯身,轻轻握住他血肉模糊的右手,几乎可见白骨。
圣人灵气的溪流涌入他的身体里,帮助他修复身体。
“……别看我,你走。”殷无极的声音沙哑,像是喉咙也被灼烧过。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兽,戒备地竖起尾巴,龇起利齿,无差别地攻击着周边的一切。
“谢云霁,你是来看笑话的吗?滚出去!滚出去!本座不需要你的怜悯——”
殷无极拖曳锁链,吃力地挪动身体,却半晌爬不起来,只能伏在圣人脚边喘着。
“别看我!”他试图把自己翻个面,却忘了他的脊背还血肉模糊着,很快又萎靡下来,蜷缩在地上不动了。
时至今日,他好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关起来,从此当个蘑菇,避开谢衍的视线。
殷无极始终执着于将一生结束于绽放最炽烈时,不希望将枯萎留给他,而是希望谢云霁关于他的最后记忆,是他最美丽无暇的模样。
如今,谢云霁看过他最狼狈最不体面的时刻,见过他最狰狞的面目、最疯癫的精神状态、甚至是满身灼伤的丑陋形貌……
圣人也许会悲悯他,或是想要挽救他。但是他心目中的少年,却被侵蚀为面目全非的他了。
殷无极想要笑,却觉得面颊一阵刺痛。
谢衍跪坐在他面前,伸手擦拭他融着血的泪,温柔道:“……不要哭,伤口还没好。”
“镜子。”殷无极忽然开口,声音冷漠倦怠,“……我现在是什么模样,给我镜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