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局势不稳,裴誉不好声张又怕连累纪清梨,脱身前忍耐只翻墙叮嘱这丫头好生等他,给他一点时间。
他多讲义气,来跟纪清梨有福同享,纪清梨呢?一
转头裴誉算尽机关的计划就被另个人捡走了,她一身轻松嫁得高高兴兴,哪管他死活了。
裴誉气得呕血,这京城里人人拿自己当主子,个个眼高于顶从不用正眼看人。
偏偏就那一日,偏偏纪清梨掉个破手帕,死太监在前假清高在后,非要长了眼睛抢在他前面去捡,他们家里就差那点布吗?
还有那个沈怀序,表面是风光霁月,为这点小事上门提亲,他在装什么?
真以为别人看不出他借题发挥的小心思了?
从见面起裴誉就一直在发脾气,纪清梨眉头也皱起来,但念着裴誉不知缘由白等了她这么久,她还是克制语气把那日丢帕子的险境再说了一遍。
“所以我嫁给沈怀序已经很好了,你不知道那日......”
“我知道。”
裴誉不假思索,他当然知道,他知道那帕子是什么柔软触感,怎么趁她不防、从她袖里悄无声息落出来飘到地上的。
只要是纪清梨的事,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得早、知道得多。
半路横出来的沈怀序跟他比起来,算什么东西?
然而低头对上纪清梨困惑眼神,剩下的话又难以启齿了:“我.....”
是他动手疏忽,他自己把机会递到别人手上,还吓得纪清梨这般心有余悸,他要怎么说?
裴誉喉口就像快冷死在路边的那年从厨房偷来椒叶,就这一口白酒吞下去那般又苦又辣的烧,他只有闭了闭眼吞咽克制情绪,才能不在纪清梨面前失态得太难看。
“......我都知道。但就算是这样,也不一定非要嫁给沈怀序,纪清梨,姻缘是大事,你有没有动脑子。”
“这般草草嫁过去,能过得好吗?”
“你不怕老了他跟纪老头子一样天天纳妾,不怕又把你丢到院子角落不理你吗?”
“再说你们从前也没见过,他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知道你平日闲暇发呆看花什么表情吗,有我知道吗?”
裴誉越说越觉得如此,纪清梨嫁给沈怀序哪有什么感情在,盲婚哑嫁全是用责任在维系。
沈家能给纪清梨的,他现在也能给得起了。
不过晚了半步,凭什么就因着那半步任由沈怀序捷足先登?
她真是不会算计好处,愚钝至极。
裴誉气势渐回,抬起下巴:“纪清梨,你平日糊涂将就的就算了,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糊涂。”
“听闻沈怀序年纪比你大,为人疏离少言寡语,定然是个老古板。”裴誉低下头来,脖间腰间佩饰叮铃匡啷得响,声音也低下,“他能行吗?”
纪清梨呛到,左右张望一番才瞪他眼:“乱说些什么。从见面起你就怪怪的,还穿成这样刻意守在外面,到底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裴誉挑起她下巴,骨感浓重的眉眼一瞬不眨堵在她面前,大发慈悲,“我要问你有没有补救,换门亲事的想法。”
“好端端的,换亲事做什么。你又吃到什么坏东西了?”
纪清梨习以为常拍开他的手,虽然沈怀序冷淡了些,婆母杨氏脾气不好了些,但给得待遇都是足量的好。
如今世道就是去做工,也没有钱两到位事情轻松的活,何况他那张脸是货真价实生得不错,纪清梨没觉得这门婚事勉强。
那他呢,他算什么?
裴誉为她态度咬牙,发带晃在眼前,怨夫冲天活像她在外面寻野男人贪新鲜,光把他一人落下了:
“这才多久,你就这么喜欢沈怀序了?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古板规矩多年纪大?”
“......沈怀序只是比我大三五岁,性子克制了些,没你说得那么吓人。”
裴誉好像认定她嫁去是件错事,纪清梨无奈,人同人的处境不能一概而论,她就算把所有掰开了同裴誉说,对方也不一定能感同身受她的顾虑。
不过他这个语气......纪清梨犹豫下,问他:“你好像很讨厌沈怀序,很想我和离。你来寻我的这段时间,可有给我写信?”
她认出来了?
虽然没见过他的字,但还是心有灵犀能认出他的吧?
裴誉撩起眼挪开视线,佯装不在意:“什么信?”
这般一问三不知的态度,也是,裴誉做事向来没有耐心,更没有理由阴魂不散附在信上恨恨威胁她和离。
况且那信纸柔软昂贵,又沾有名贵熏香,不是他能用得起的。
“没什么,只是最近收到奇怪东西。”她不欲再说,“这一年你究竟做什么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称那些呕血怨愤的字句为“奇怪东西,她收到信后都没有别的想法吗?
裴誉沉默。
他寂寂看纪清梨新鲜打量他环佩,脑中闪过数年前她被掐得奄奄时,费力挣脱后不马上逃开,而是犹豫下老实止住步子的模样。
她那时说,撞倒他是她的不对,别生气。
这就是纪清梨,老实一根筋,脑子转不也转不动的纪清梨。
她不知道无数个落魄狼狈溅进泥土的日子,裴誉是怎么靠在墙壁上听她散散讲话咬牙熬过来,又怎么把怀里烧鸡丢过去,佯装不在意问他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