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柏跪在地上恳切的样子一如当年他初入师门。
稚嫩的少年如青松般笔挺跪在庄严金堂,但是他的眼神里有躲闪有慌张,有掩藏不住的害怕,他颤巍巍的将茶水递出,不敢抬头。高堂之上的掌权者走下高台,饮了他托举起的温茶,牵起了他的手,又对着大堂之上所有来人说道,从今以后此子为我飞霄宗弟子,言行有亏,自由我飞霄宗评判,不容他人置喙!
而他现在指染污泥,以发覆面,早已不复当年辉煌。但即使他神志不清,记不得宗门,记不清时间,却独独认出了飞霄宗绝学,只凭一势便认出了他的师父。依旧像从前那般尊崇他的师父。
可惜啊,来者不是故人。他的师父到死也没有来寻过他一次,甚至烧毁了有关他的一切,将他视为宗门耻辱,也没人知道驾鹤西去的老林宗主到底原谅了他精心培养的这位“逆徒”了没有。
九溟悄悄传音给林木临,“看来他把你认作你祖父了,将错就错,问出他将祝姑娘藏在何处了。”
“我……为师……”
“山柏!”
几人寻声望去,是失踪的水禾,但是这声音,根本不属于水禾。
看到水禾平安归来,九溟自然十分欣喜。结果水禾直接略过他扑向了跪在地上的梁山柏!
倍觉奇怪的不止九溟一人,就连林木临也扯了扯嘴角,愣住了。
虽然林木临认识两人时间不长,但他又不是个缺了个心眼的,单看一路上九溟对水禾的态度,加之水禾消失他火烧屁股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就非比寻常。所以短暂的吃惊过后,林木临饶有恶趣地
摆出了一副看戏的表情。
水禾捧起了梁山柏低垂下的头,一遍一遍抚摸着他脸上的疤痕,动作温柔而亲昵,根本不像是不熟识的样子,倒像是重逢的……爱人。
“山柏,我穿着最美的嫁衣,来嫁你了。”
语出惊人!
不知实情的九溟已经嫉妒的快要发疯,手指被他捏的咯吱作响,可是他的理智还是更胜心上妒忌一筹。
原因,一定有别的原因,他一遍一遍劝说着自己。
第26章
“九溟!林木临!”水禾环视周围,发现诺大的树林里只剩下自己一人!
“好生奇怪,几乎是在谈话间就与他二人走散了。”她神色匆匆,疾行在这片阴森幽暗的树林中。
呜呜呜呜呜呜……抽泣……哽咽……好似一个女子的哭声逐渐清晰。
“是谁,谁躲在暗处!”
雾蒙蒙的天空,空荡荡的小路,水禾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狰狞的厉鬼,扯着嗓子朝她呐喊,想要霸占她的魂魄!恐惧充斥着她的内心,心中她不断询问,九溟你到底在哪?
水禾努力压抑心中的恐惧,清了清混乱的思绪,祝姑娘,也许是被掳走的祝姑娘。
她站在原地狠狠喘了喘两大口粗气,努力说服自己,壮了壮胆,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试探着走去。
“祝姑娘,是你吗?祝姑娘?”
她知道自己距离哭泣之人越来越近,那声音的主人也必定听到了她的声音,只是为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呜呜呜……还在弱弱地抽泣。
“救救他,谁能救救他?”
水禾终于听清了哭声里夹杂的话语。她在求救!一定是祝姑娘在求救!没想到,误打误撞,她竟然自己找到了失踪的祝姑娘。
水禾加快了脚步,奔向了祝姑娘。然而当她看清哭泣的女人之时,一瞬间全身血液仿被吸干,胸膛处蔓起一片寒凉。她想逃离,四肢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阵中迷雾重重,唯有此女子所立之处清澈明朗甚至还有月光散落,照在女子身上。
女子的一袭红色嫁衣在盈盈月光之下仿佛流动的鲜血,诡异又可怕。再仔细看她嫁衣裙摆早已被火焰灼烧的破烂不堪,小腿,胳膊,裸露出的肌肤好似交错纵横的树根,狰狞恐怖,甚至还有溃烂的肌肤向外吞吐着浓稠的浆液。
她迎着月光,抬头的刹那,隐藏在乌发下的疤痕,脓包也被水禾一览无余。
若是再多看几眼恐怕心肝都要呕吐出来了。
然而最初的惊恐与害怕在对上那女子悲怆的眼时,渐渐褪去,水禾心间又不觉泛起怜悯之感。
水禾鬼使神差地解下自己的外袍,迈出小步试探着走近,然后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女子身上。
“别怕,我来救你,让我牵着你走出这片森林,回家去好吗,祝姑娘。”
水禾伸出手,点头微笑,示意女子牵上她的手。
光影下的女子缓缓抬起手来,放到了水禾掌心。她的手没有温度,冰凉如寒潭。
水禾笑意更深,轻轻握住了女子如玉般光滑清凉的指尖,牵着她走进了浓雾之中。
女子狰狞可怖的脸上滑过热泪,却绽出了如鲜花般的微笑。
两人牵起的手忽然亮起光来,星光点点从女子心口顺着两人手臂流淌至水禾。有关女子的记忆在水禾眼前一祯祯闪烁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