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场戏的戏眼主要还是集中在许清琢个人的转变,他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地也要向上爬,曾经在学宫中尚且还留有一丝天真的许清琢彻底成为了过去,此后他的身前便只剩下了一条踽踽独行的阴诡大道。 躺在轻柔的锦帷之上,他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真切地意识到,他注定和晏行己成不了一类人。 他要一步一步地、走到最高,不惜任何代价。 林知屿跪在太子府的书房里,青石地板的凉意丝丝缕缕地渗进他的膝盖。他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长发散落在背上。一张脸未经任何修饰,连唇色都是浅淡的,可却能轻而易举地勾着人,生出那些无法见人的妄念。 昨晚他回房后,和谢景遥讨论了一会儿,尝试了几种不同的感觉,但仍旧不太满意。 他望着前边主位上的贺勤,对方已然入戏,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中掺杂了太多情绪,像是爱慕,像是兴奋,像是迫不及待的情欲。 “清琢来此,是准备给孤答复了吗?”贺勤眯着眼,笑盈盈地说道,“清琢不必忧心,孤许诺你的权势地位依旧,只不过孤向来贪得无厌,还想从清琢这里的一些别的东西。” 林知屿有点茫然。 他想,许清琢此刻应该感到不屑吗吗? 还是表面像一只引颈受戮的羔羊,假装臣服,却在心里暗自唾弃太子的愚蠢? 他舒了一口气,念出了昨晚牧绥反复听了许多遍的台词:“殿下,清琢这副皮囊不过尔尔。不过……既然殿下喜欢,便纵使拿去,也无妨。” 可话一出口,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味。 但林昭衍没有喊“停”,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下演。 于是越来越力不从心。 监视器后的林昭衍眉头紧蹙,连搭档的贺勤都被他彻底搅乱了表演节奏。 林知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举起了手:“先停一下。” 林昭衍这才让人拍了板,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的状态不对,需要我给你几分钟调整一下吗?” 林知屿点了点头,视线瞥过坐在他身边的牧绥,又收了回来。 “是入不了戏,给我十分钟就够了。”林知屿痛快地说道,“我再研究一下。” 林昭衍挥了挥手,示意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都退出来,连贺勤也很善解人意地离开了。 整个书房只剩下了林知屿一个。 他愣愣地环视了一圈,走到旁边的榻上躺下。周身的冰冷温度包裹了他,林知屿闭上眼,在脑海里把许清琢所有的人生经历都过了一遍。 从呱呱坠地的婴儿时期,到后来的艰难求学和父母因为冲撞权贵相继离世,再到被学宫的世家子弟孤立,还有离开学宫后,受到举荐前往安陵县,却得知自己的职务早已被关系户收入麾下。 十分钟后,拍摄重新开始。 林知屿依旧跪在原先的位置上,镜头扫过他沉静的面容,下一秒,低垂的眼皮兀然撩起,漆黑的眼珠望向镜头,眼底是一片隐忍的寒意,可眼睛的弧度却是在笑。 “你当真愿意?”太子李昭欣喜地问道。 “殿下救我于水火,赐我锦衣玉袍、荣华富贵。殿下想要什么,清琢都会双手奉上,自然也包括了……我。” 监视器前的林昭衍直起了身,喃喃说道:“成了!” 第76章 牧绥在监视器后坐着, 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一重一轻地徐徐点敲。 摄像机在林昭衍的指挥下向前推进,太子府的书房空旷又阴冷,窗外的烈阳照不到屋里。 鼓风机把轻薄的帷帐吹得轻轻晃动。昏黄的灯火在屏风上勾勒出两道若隐若现的影, 乌金的香炉中飘散出袅袅青烟。 许清琢膝跪在青石地板上,双手轻抚着自己身上的长袍,衣角随意地拖曳开来。明明耳边寂静得只剩下风声,却仿佛无有数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回响。 太子李昭站在他的身前,那双手轻柔地搭上许清琢的肩。 许清琢在一片嘈杂中听到了李昭干哑的声音:“别害怕。” 许清琢仰起头, 屏风上的光影瞧起来纤细又脆弱。 “臣不怕。”他柔声说道, “臣相信殿下。” 李昭拢住了他的肩, 情不自已地念道:“孤好高兴, 孤从未有一日,像今日这般高兴。” 许清琢没有说话,他直直望着李昭的眼,只觉得可笑。 “给许清琢特写。”林昭衍说道。 上方的吊臂渐渐下压, 俯瞰着许清琢低垂的面容, 似是一双无情的命运之眼, 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无法逃脱的沉沦宿命。 此刻, 李昭已经完全入睡,心满意足地躺在里侧。 许清琢安静地坐在床边,黑发散落在他的肩头, 披在肩上的外袍很宽大, 显然不是他自己的,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和肩膀泛着不自然的绯红。烛火通过帷帐的间隙, 微弱地洒在他脸上, 在他的身上罩下了半明半暗的阴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