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忱给了个眼色,只示意她俩不要再议论。
“你觉得她们是受人指使?”
春江点头:“若非如此,一个宫人哪敢在这时候作怪。”
林忱回转过身子端起酒杯,不以为意:“既然如此,更不必管她。这样的盛会,因这样微末小事闹起来,对也成了错。”
青瓜还有点不忿:“那就这样算了?”
林忱看着她,没说话。
青瓜渐渐冷静下来,心想,也对,太后慧眼,怎会看不出这小小伎俩,到时总有人倒霉。
这样一想,心气也就平顺下来。
另一边,江清漪和林恪坐在一处,问:“九公主那两个侍女方才瞧了你好几次,怎么回事?”
林恪屈尊往那边白了一眼,嗤声道:“谁管她。”
江清漪便也不再问,只用附着手套的那只手掩着口,提醒道:“殿下请坐正。”
林恪很听她劝,立刻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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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至酣处,外边已换了月色,太极殿前集市灯火点点,第三层的贵眷们个个携手出游,文苑的宫女也有不少来凑热闹。
身份越是显贵的女眷越不便在外露面,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人间烟火。
林忱酒喝了三盅,面上有些发热。
她看见对面抖落了黑袍子,裙角飞快地离开了座位。
她酒意微醺,意识始终有一线牵引在此,一时间竟也想跟着起来。
青瓜唤了她一声,林忱眼前“唰”地清晰起来,后知后觉才惊了一身冷汗。
想什么呢?
林忱揉了揉额角,端正坐好,心绪半日方宁。
她平视前方,百无聊赖间接着数人头,从萧冉旁边的座次开始,是当朝宰相之一萧正甫。
这父女两人对面不识,一日宴席一句话也不曾说,比陌生人更显陌生。
数完一遍,除却冯不虚,几乎六品以上的在京官员都来了,这位老臣,听闻是跪病了…
正思索间,青瓜道:“殿下,雅乐。”
林忱于是起身,先帝未出嫁的四位公主一同合奏了一曲。
这一曲她弹得不甚精心,听的人也不大入耳,这宴上的丝竹管弦之声太多了,多到令人挑剔。
弹完之后,总算是诸事皆毕,再没能用得到她的地方。
林忱道:“我们出去。”
春江问:“殿下可是要更衣?”
林忱摇头,说:“出殿,去市集。”
两人皆是一怔。
青瓜劝道:“殿下想要什么,我为您取来…”
然而林忱只是面色淡淡的,看着是非去不可。
春江只好壮着胆子向上报告,心里有些惴惴。
虽说是开明的盛宴,但大家都忙着在皇上太后面前露个脸,方才六公主不是还表演了剑舞…
她怕主子这样云淡风轻,会惹得人不高兴。
没想到太后只是往下看了一眼,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林忱也就悄没声地离席了。
春江留在殿里,只有青瓜跟着。
待走得远了些,她才问:“殿下,如此离席岂不显得轻狂?”
林忱回问:“如何才算庄重?”
青瓜回答不上来。
“举国大宴,热烈到了极点,人人都只是汪洋中得一小滴,谁也没法掀起什么风浪。”林忱回望她,“走吧,要表现不在此一时,这戏台子还轮不到我们唱。”
“外面又下雪了?”林忱立在声浪与人潮中,静静向外望去,“许久不见宫外的景色,有些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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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带竹秀一行人巡视着市集,几人间隔错落开来。
青萍跟在她身旁,说:“其实姑娘不必亲自来,在殿内喝些暖酒歇歇也好,年前这些日子把身子都忙坏了。”
尤其为了九公主去寻那云游四方的李先生,废了半天劲儿人家又不领情,伤心伤身。
萧冉四处闲逛,一会这边停一下,一会那边停一下。
“闲着做什么?往年这个时候不也是走马游街四处逛。”她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疲乏地不想动。
青萍撇了撇嘴,心想,从前是这样,可从平城回来之后年年有公事,忙得骡子一样,哪有什么玩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