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很熟悉了。”
“所以,留在最好的记忆里,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决定留在雪停前。”
厉珩把话说得很慢,很清楚,每个字都让季斓冬听清:“你深思熟虑过了。”
“季斓冬,我必须说,你最后会这么选,是因为你的确已经尽了全力,战斗到最后一刻,找了你能找到最有用的办法。”
厉组长大概努力过头了。
但夸得还不错,季斓冬笑了笑。
这种笑很容易扎透人的眼睛。
意识涣散到极点,季斓冬不喜欢说话,他枕在厉珩的掌心,微微弯着眼睛,高烧的水汽让这双眼睛显得清亮动人。
厉珩克制着猝然闭紧眼睛的冲动。
“就剩一个小问题。”
厉珩俯身,贴着他的额头:“季斓冬,你把我忘了。”
被他捧起的人似乎在这句话里微怔。
笑意还没消失,季斓冬看着他,眼睛被轻轻抚摸,睫毛受到刺激,不自觉地一颤。
厉珩说:“你还没问我有没有办法。”
他说:“季斓冬,你还什么都没问过我。”
厉珩保护安静过头的人,动作小心,他尽己所能,给季斓冬吸氧、补充糖粉和盐,设法给高热的身体降温。
他死死攥着手机,发动所有途径,一遍一遍搜索在这种交通条件下,最近的、能提供足够医疗措施的医院。
袖口被看不见的力道用力一扯。
厉珩低头。
可能是季斓冬的朋友。
他发现季斓冬想要抬起手,但体力限制了这一点,这只手只是微弱地动了动。
厉珩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季斓冬轻轻抚摸他的鬓角,像只好奇的、温柔的鹿。
正在被冰水淹没的鹿。
正在死亡的鹿。
高烧引发身体机能的剧烈紊乱,长期过量服药,季斓冬的大脑已经失去调控机能,身体正以难以遏制的速度全面衰竭。
季斓冬本人看起来完全没有意愿要阻止这个进程。
……看起来。
“厉珩。”季斓冬慢慢开口,他已经很难把每个字说清,喉咙里那团热气在烧毁这具身体里的一切,他一直在等待这个结果,但也的确还有个差点忘了的问题。
季斓冬吃力地做了个口型。
厉珩很快读出来,发着抖的手臂把人抱紧:“包子。”
对。
季斓冬是想问这个,他一直想问厉珩那个包子。
排骨馅的包子。
排骨怎么能做馅啊。
骨头要拆出来吗?
季斓冬想不通。
季斓冬悄悄问:“好吃吗?”
第19章 不准动他
厉珩没来得及回答。
没来得及,季斓冬枕着他的手,很放松,看起来很舒服。
眼睛里的光却茫然地涣散开。
厉珩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季斓冬?”
“你该尝尝。”
厉珩说:“尝尝,包子好吃。”
他碰季斓冬的脸,指腹发着抖捻睫毛,季斓冬没有反应,瞳孔呈现出某种平淡过头的匀质漆黑,被厉珩抱起,瘦削的腰背就后折。
厉珩护着他的后脑,跳下车,扔下自己的工作证,跳上一辆摩托。
这世上不是厉行云一个人会骑摩托,路旁交通执法的摩托就放在那。看清了工作证的探员立刻清场开路,调配引导,切换整条路上的红绿灯。
发动机轰鸣着怒吼。
厉珩把油门拧到极点,他尝试和季斓冬继续讨论旅客、猎人和雪,讨论季斓冬已经尽力的选择,讨论包子。
讨论十二年前,他猜这世上一定有平行世界,说不定他们才是平行世界,他们才是故事。
说不定真实的世界里,他穿过月光去抱住季斓冬。
说不定他做了季斓冬的共犯。
“我们看起来很熟。”厉珩尝试模仿季斓冬的推理,“是不是?或许有个真实世界,我们一不小心一起生活十二年。”
或许真实的世界里,季斓冬做什么都有他陪着,好事有,坏事也有,季斓冬的心理问题由来已久,就算是被他从那个阁楼带走,也要慢慢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