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珩从没觉得这部分重要,追求季斓冬是他的事,季斓冬需要做的部分是考虑:a、同意;b、不同意——季斓冬可以选a也可以选b,甚至可以选c,甩了他浪迹天涯。
要紧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是一个好好的季斓冬。
厉珩看得出,他知道季斓冬还在抵抗那条冰河的诱惑,他注意到季斓冬一直在看窗外的雪,他怕雪一天就会化掉。
一整天,厉珩不停偷偷溜出小木屋,把新的雪盖上去。
厉珩抚摸季斓冬无意识打颤的眼尾,也或许发抖的是他的手,他在这段时间里找了不少医生、不少咨询师。
他盘算着雪化了、天气好了,就带着季斓冬搬回城里去,配合药物和疏导好好治疗。
这不是靠“一个人非常有意志力”就能克服的难关。
所以厉组长狐假虎威:“季斓冬,我去学了东西,你想不想听。”
他说:“我学了高兴的步骤。”
季斓冬果然被吸引,眼睛微微动了下,目光转向他。
厉珩却反倒不立刻往下说了。
他把季斓冬往怀里抱进去,很不管不顾、想要把人藏进胸口的抱,他亲季斓冬的眼睛,力道很轻,像小雨点,季斓冬的睫毛微弱打颤。
他握住季斓冬手轻轻环到自己身后,让两个人好好地彻底抱紧。
季斓冬的胸口忽然颤了下。
厉珩暖着他的心脏。
“我听说。”厉珩说,“一个人,要想在高兴的时候笑出来。”
“他得……被允许,被他自己允许。”
“得先知道。”
厉珩说:“疼是可以哭的。”
第24章 再试试
季斓冬不出声。
柔和的、安静的黑眼睛看着厉珩。
这种注视让人心碎, 厉珩像是被攥住胸口,几乎无法顺畅呼吸,季斓冬在尽己所能, 季斓冬很想高兴。
季斓冬甚至愿意相信这种听起来根本就像唬小孩的说法。
这比季斓冬放弃高兴更令人难过。
季斓冬思索,相信, 尝试,他曾经有这个本事, 掉泪而已,只不过是种表演技巧,他一向擅长所有只要通过无休止的练习就能获得的技能。
季斓冬不再忽略疼痛, 允许无处不在的疼吞噬掉他。
这具身体开始不受控地发抖。
季斓冬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他低着头, 看了一会儿自己剧烈发抖的手腕,道歉:“对不起。”
厉珩忽然紧紧握住这些割碎苍白皮肤的旧伤痕。
厉珩不想要对不起。
季斓冬看见厉珩摇头,他被厉珩抱进怀里,抱得很紧, 反复抚摸后颈和脊背。
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更厉害,像有什么要冲破胸肺,砸断脊椎,破开后背纸薄的苍白皮肤,厉珩摸过的地方从麻木里泛出剧痛。
像一个已经在风雪里跋涉到麻木的人, 猝然流出血, 伤口全部裂开。
听得见穿过身体呼啸的风。
季斓冬头颈后仰, 脸上的血色被看不见的风卷走, 无声无息倒在厉珩的手上, 他这样短暂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然后眼前浓郁的白雾渐渐散开, 慢慢看清厉珩的脸。
厉珩捧着他,力道小心到极点,胸口剧烈起伏,死死抿着唇。
季斓冬猜他们刚才接了吻。
他试着挪动随便哪只手,但力不从心,结果只是让手指微弱地打了个哆嗦。
幸好厉组长是个领会意图的天才,立刻把他往怀里送进来,用肩膀和手臂揽着,紧紧攥住这只手。
季斓冬握住厉珩的手,想了想:“不是很疼。”
季斓冬正愁状态懈怠、业务生疏,哭不出来:“谢谢。”
他看见厉珩摇头。
厉珩也不想要谢谢。
季斓冬覆着厉珩剧烈发着抖的手背,轻轻捏了两下,安慰厉珩别急,厉珩要稍微等一等,他现在每次只能做一件事。
季斓冬决定等做成这件事后,下一件事就是努力找出除了对不起和谢谢,他还能给厉珩别的什么。
他会做成的。
季斓冬慢慢倾身,像什么安静到极点的动物,徘徊着寻找暂居的栖息地,最后试着埋在厉珩肩头。
这样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猜测自己已经成功做到了。
厉组长说不定已经不得不去换被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的衣服。
或者不穿衣服。
季斓冬好像记得这么句话,不清晰,他当时在雾里,离岸很远,隐约记得好像因为厉组长半点不知道客气的如意算盘笑了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