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等待面前叫出他名字的陌生人为他的回答评分,宣判他的命运,然后他回到修道院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去。
然而塔尔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朝着小埃德温伸出手去,
“我的意思是,”
对方微微前倾,鸦羽般漆黑的头发垂落,让埃德温联想到书本里提到的来自东方的绸缎。红色眼睛的陌生人认真地看着他,
“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家呢,埃德温?”
b.
这是一间无名的小酒馆——有些地方就不适合拥有名字,仿佛名字会妨碍它的自由那样。经常关顾这里的客人管它叫“那个老地方”,在这里进行金钱或者人命交易的来访者则习惯于称呼它的昵称“双桅船”,因为一进门就能看到一整张贴在墙上的印有骷髅头的船帆。
酒馆里烟雾缭绕,隔着几米远就看不清那个坐在你对面的人,这让在这里喝酒的客人十分满意,包括刚刚从一群教廷的鹰犬中成功溜掉的年轻恶魔。
塔尔用一杯新鲜的蜂蜜酒来庆祝自己的战果。
他舔了舔沾在唇边的酒液,金黄的酒液凝固成闪闪发光的糖粒。和一群酒鬼或者心怀鬼胎者坐在一起喝酒时最适合思考事情,恶魔弯曲手指轻轻地敲着木桌版,漫无目的地任由想象驰骋,从传说中的精灵母树到他前一段时间刚刚造访的巨龙山脊,再到教廷无处不在的追击,他必须不断思考新的脱身的法子。
对于教廷来说塔尔是一个猜不透的麻烦。
在这个世道上,作为一个名字高居教廷内部通缉令榜首的恶魔活下去,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猜不透的形象,用过的计谋必须隔很久才有机会再用,他必须足够谨慎,足够狡猾,足够聪明,最重要的是,远离所有的危险人物。
酒馆门前悬挂的船铃忽然叮叮哐哐地响了起来。
这种时候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抬起眼睛,而是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恶魔将斗篷拉紧,遮住他那双引人注目的石榴红眼睛。随后他才从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他的目光和无数道其他客人狐疑而警惕的目光一起,投射到来访酒馆的陌生人身上。
船铃只会在麻烦的人物到来时响起,喧闹声忽然戛然而止,只剩下醉鬼偶尔发出的一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有些人的手已经覆盖上了武器。
客人看上去和酒馆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的危险正在于此。来客身穿深黑色的长袍,长袍上精简地装饰着银白色的花边,无论识货与否,都能看出制作这件衣服的材料有多么珍惜昂贵。他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靴子,走路却并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的双手似乎随时准备好发出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