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微爱不释手。
穆若水拿下她乱摸的手,没有半点威胁力地说:“不要得寸进尺。”
傅清微两只手都捧了上来,亮晶晶地看着她。
穆若水无奈:“……只准摸一会儿。”
“师尊的皮肤好好,怎么保养的?”
“天生的。”
“我可以亲一下吗?”
“你亲都亲了,现在才问?”
“没忍住嘛,再亲一下好不好?”
“不要废……唔……嗯。”
“师尊……师尊……”
小三花蹲在另一张病床上,正襟危坐地看着她的姥姥和妈妈又搞到了一起,歪了歪圆脑袋。
*
傅清微时隔多日第一次出病房。
她来到了icu的外面,问到了占英所在的地方,从玻璃看见岁已寒正在里面探视。
女人侧对着自己,嘴唇开合,似乎在对占英说话。说一会儿沉默一会儿,最后沉默了许久,坐成了凝固的雕塑。
岁已寒换下衣服从icu出来,转身撞见等在走廊的年轻女生。
岁已寒的眼圈有些红,没有掩饰的意思,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找我有事吗?”
傅清微:“刚刚说的炼尸的事。”
岁已寒:“不好意思,突然记性不太好。”
“可以理解。”傅清微侧头望向玻璃里面,说,“我师尊说占科活不过三日是骗你的,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很快就会平安度过危险期。”
“谢谢你。”
说到底傅清微和占英又没仇,如果有办法她会竭尽所能救她,但现在只能靠她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岁已寒把傅清微带到了她的临时办公室。
贵人事忙,哪里都能办公。
岁已寒把那页拓本再次递给她,手机里也存了一张文字流程图,在古籍里记在同一页,被她分开了。
岁已寒说:“其实炼制过程中忍痛并不是最难,古往今来不缺乏意志坚强的人,再惨烈的酷刑都有人能扛过去。只要心中坚持,一口气不松,就能熬到底。”
傅清微细细阅读着文字记载,除了列明材料和流程以外,还提到了一句话。
此阵法之所以极难炼成,是因为反复焚魂,会使人的七情尽灭,六欲全消。相当于另一种形式上的轮回,而且是无数次以酷刑的方式摧毁重塑。
人可以义无反顾赴死,也可以受尽折磨,但这个过程会让你忘了为什么坚持下去。
是恨?是爱?还是因为一个人,或者一个约定?
想不起来了。
这些统统都遗忘了,人心的那口气就散了,再也不会有醒来的机会。
山里的那口棺材,是麻天德用来炼她的亲生女儿的,根据古法记载,他应该是亲手杀了他的女儿,封入棺中,用亲生骨肉的恨和怨来炼的尸。
那只是个失败的半成品。
世间没有魂魄能经得住这样的熬炼。
再多焚魂几次,他的女儿就要魂飞魄散化为血水,功亏一篑,所以阵只成了一半。
岁已寒拇指擦过桌面,说:“所以一个人究竟有多深的执念,连自己都忘了,七情六欲尽消,仍然能够坚持到底,直到从棺材里醒过来的那一天。”
与其说她在问傅清微,不如说是旁观者的唏嘘。
这种古法若不是典籍记载,她不会发现世间还有如此偏门的阵法。若不是亲眼见到穆若水,她也不会相信竟然真的有人能够从此等阵法里“活着”走出来。
莫说她死后是个人物,她生前也一定不凡。
她也曾是道士。
岁已寒多少生出了几分跨越时间长河的向往,可惜她再也见不到从前的穆若水,不能瞻仰一二分她的风采。
现在也不迟。
得知全部的真相后,她无法不佩服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穆若水,换成她自己她肯定做不到。
私心是有私心的,蓬莱一脉为降妖除魔付出了血的代价,第二代观主又遭此歹毒阵法,实在不应再背上魔头的罪名。
谁会自愿走入棺材里?
她的公心和私心利益一致。
傅清微捏着那页薄薄的阵法图,指节攥紧泛白,眼睛死死盯着的却是“七情尽灭,六欲全消”八个字,一切的困惑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她在棺材里一躺躺那么久,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怪不得她总是眼神冰冷,动不动选择用武力解决问题。
怪不得她感情迟钝,先前面对自己的爱慕总是无动于衷,如今对她的告白总是迟疑,原来她是真的不知道何为情。
她的情早就在百年前就炼没了,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傅清微把阵法图拍在桌上,恨声道:“究竟是谁炼的她?!”
岁已寒:“难说,如果炼她的那个人没有成仙,应该早就死了。”
成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第二种答案,她们的仇人已经死了,化为白骨。
傅清微有气无处使,回去找穆若水大哭了一场,肝肠寸断。
穆若水丝毫不意外,她去找岁已寒问,回来只有哭一个结果。岁已寒也是,非得把她惹哭,就不怕自己不和她合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