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若水。
她想, 雪化了才是水, 雪和水只能存在一个,那她还是做小雪吧。
傅清微抬起手, 向她招了招, 温柔道:“小雪,到为师跟前来。”
穆若水一步一步走过来,在女人的示意下端起了茶盏, 两手恭敬奉上:“师尊请喝茶。”
本来她应该跪着的, 身量小跪下去更低,傅清微阻止了她下跪的动作,伸手接过温凉的茶盏, 揭开茶盖含了一口白开水。
之后将茶盏搁在一旁的凭几。
她牵起穆若水小小的手,另一只手拿了殿里的两个蒲团,来到正殿前的空地上,她率先跪在了一个蒲团之上, 面向天地郑重磕了三个头。
穆若水待她磕完,有样学样, 也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
姐姐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傅清微站起身来, 耀眼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站在蓬莱观落成的前院, 百年前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两根手指弯曲,三指并起立誓:“诸神有灵,三清在上。我,傅清微今日愿收穆若水为徒,永生永世,爱她护她,矢志不渝。如有违誓,天雷加身。”
字字沉重,掷地有声。
天际的白云里隐隐掠过一丝流线般的光亮,誓约即成,再无反悔。
傅清微转过来面对着地上的穆若水,认真肃穆,穆若水呆呆地看着她。
……
拜完师以后,二人的相处并没有本质的改变。
穆若水被她牵着从蒲团起来,弯腰拍了拍她身上的灰,穆若水仰头天真地问她:“姐姐,我可不可以跟你姓傅?”
傅清微幽了一默:“幸福可以,姓傅就不必了。”
穆若水:“我为什么要姓穆呀?”
傅清微柔声:“因为我喜欢姓穆的。”
穆若水低下头,似乎被她说服了。
她抬起头又问:“那为什么你不改姓穆呢?”
傅清微笑:“因为我不想和姓穆的当姐妹。”只想她做妻子。
穆若水六岁的小脑袋瓜怎么斗得过二十三岁的狡猾大人,她咬着唇支吾半天,最后还是接受了只有自己姓穆。
“我姓穆你就会喜欢我吗?”
“小傻瓜,你不姓穆我也喜欢你呀。”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呀?”
“唔……”
两人牵着手向后院走去,声音渐渐被隔在院墙里,听不清了。
*
蓬莱观落成以后,傅清微就将度牒的事提上日程,她告知郝道长以后,天机阁派了一名后勤专员和县署的官员来实地考察,还有青羊宫代表,如今世道乱,峨眉和青城等地的道长不好奔波,由青羊宫全权代表道门的意思。
青羊宫,老熟人了,郝道长的辈分不低,在师门说得上话。
按部就班地走了个过场后,蓬莱观开宗立派的事就这么大功告成了。
天机阁的人表示:度牒由官署制作,等一两个月就能拿到了,完工后会暂存天地钱庄郝道长处,去取便是。
傅清微牵着小孩:“那我这位徒儿……”
后勤专员:“姬道友请放心,肯定是两份度牒,穆小友也会有的。”
傅清微感叹:“你们办事还是这么贴心。”
后勤专员:“?”
“没什么。”傅清微清朗道,“愿蓬莱和天机阁天长地久,友谊长存。”
后勤专员笑了笑:“有姬道友,不,有观主这句话,我等深表荣幸。”
傅清微送别了天机阁等人,回去继续研习她的结界,还有最要紧的,督促穆若水的功课。
习武傅清微半点不担心,学文让傅清微一个头两个大。
穆若水的字认得不少了,按理说可以开始读道经了,她确实在读经书,但是在梦里读的。
清风掀动桌上的书页,轻柔地拍打在孩童稚嫩的脸上。
傅清微走进卧室兼书房,书本平摊在桌面,小穆若水的脸枕着一侧书页,呼呼大睡,可疑的液体在字迹上晕开墨色。
“……”
傅清微俯身到她耳边,幽幽道:“吃饭了。”
穆若水一个弹身坐起,脑袋差点撞到傅清微的下巴,跳下凳子说:“我去做饭!”
傅清微随手将她飞奔出去的背影拎回来按住坐好,道:“吃什么饭?才巳时。”
穆若水可怜巴巴:“师尊,我饿了。”
傅清微淡道:“我看你是想偷懒了。”
穆若水两手挂在她脖子撒娇,她现在个子小还挂得住,傅清微站起来,她就跟树袋熊似的紧紧贴着。
一人一小熊到了阳光明媚的院子里。
傅清微说:“背一页书,奖励你练一刻钟的剑。你可以先练了再去读书,醒醒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