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郁站在他身边,为他挡住从窗外透进来的刺目阳光。
孙惠然?隋郁看懂了向云来潦草的字迹。
他们最后一句话提到了孙惠然。向云来说,我们是直接带黑孔雀走,还是先去找孙惠然。这就对了。小灯在王都区住了这么久,一直平安无事。她去找孙惠然装耳朵,告诉孙惠然耳朵的故事,转眼就被人盯上。
她的耳朵跟孙惠然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要去找孙惠然,我现在就去。向云来把纸揣进包里,扭头就走。
两人来到孙惠然的诊所,意外发现诊所已经关门大吉。门上落了大锁,一张暂时歇业的告示贴在上面。
孙惠然的手机无人接听,向云来只能联系任东阳,问他是否知道孙惠然的下落。任东阳十分意外:你没事了?
向云来:别说我了,如果你知道孙惠然孙医生在哪儿,你告诉我好吗?我们找她有很要紧的事情。
任东阳:你跟谁在一起?
向云来一怔,隋郁忽然凑近说:任老师,我是隋郁。
任东阳:噢他似乎是笑了,咝咝的气声。
向云来忽然一阵不耐烦和愤怒。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他忍不住冲手机吼。
吼完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对任东阳说过话,不客气的,无礼的,甚至僭越了身份的。心脏咚咚地跳,他捏着手机,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得不受控制了。
但任东阳没生气,口吻很温柔:抱歉,小云,我不知道。但我帮你去问。别着急,好吗?
向云来:嗯
他听不清任东阳说了什么,脑子里嗡嗡的。挂断电话后,他扶着墙走到诊所旁的巷子里,背靠墙壁,捂着脸,不停地大口吸气。只有这样才能压抑眼泪。他刚刚走进了一个将死之人的海域,目送他的生命消逝。
有人告诉过他,能进入他人海域并不是一件快乐的,或者是单纯满足好奇心和窥私欲的事情。他毫无顾忌、不懂分寸地乱冲乱撞,很快就会碰触到人性中丑陋灰暗的一面,甚至接触到自己无法承受的悲哀与痛苦,比如人在将死之时,海域会有一个短暂的爆发期,是所有压抑过的情绪在瞬时纷纷冲破限制、污染巡弋者的时刻。巡弋者如果始终停留在海域中,将会受到巨大的冲击。这个时刻的伤害性没有海啸的震荡那么强,但影响比海啸更深刻。
向云来此时才想起前辈反复叮嘱的话。
他更加后悔了:像龙游那样专业的精神调剂师,一定懂得怎么分辨爆发期,也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及时退出。但向云来不懂得。他在方虞海域里走得太深,同时停留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