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味了。
但秦灼先前不会露到外头。
李寒早有预料的抬头看萧恒,果然见天子身形一动。李寒便无意般敲了下杯盏,摇了摇头。
秦灼腿伤众人皆知,但天子要是这么跟出去,那就不是事了。
萧恒知他的意思,便轻声道:“大君善自珍重,我有了空,必定登府探望。”
***
宫道狭长,月下积霜般,走两步就要打滑。
阿双要扶秦灼,他捏了根马鞭,挥了挥袖自己走。偶有一行宫人走来,果然见他如见萧恒,齐齐退到墙根跪地。灯笼放在地上,似一溜澄澄的新橙。
他挥手叫众人走了,自己停住脚步,痴痴看了会宫墙。因是太子百日,宫中便挑了灯笼。形制并不繁复,只是普通明纸糊的,但远远望去,仍如一群团月下天,将宫殿照得如同玉瓦。
他看了一会,忽然说:“阿双,我原来是想叫他娶妻的。”
阿双有些心酸,便道:“大王和陛下是一家人。都有太子殿下了。”
秦灼张了张嘴,久久不说话,忽然将袖子抬起来。
阿双见他袖底竟笼了酒壶,忙上去夺,边道:“大王,你从哪里拿的酒?你现在不能吃酒呀!”
秦灼比她高不少,她想抢也抢不着。秦灼酒灌得急,等她拿到手只剩个空壶了。
秦灼酒量不错,可能今日顶风喝急酒的缘故,脸红得格外快。阿双在一旁跺脚,秦灼也不理她,一径往前去。背着甘露殿走,倒像要出宫。
阿双不知怎么劝,见他突然住脚扭头,也跟着去看。是马苑里一群内侍牵了马来,打头的骏马如同银子,正是萧恒的坐骑云追。
秦灼也不吱声,直接走了过去,把内侍们吓了一跳,忙跪地呼大君。
他却没听见般,慢慢捋着云追的鬃毛。白马认得他,闻得他一身酒气也不躲,由秦灼抱着它脖颈贴了会额头。
内侍吓了一声冷汗,一句话也不敢出,小心翼翼抬头去看,正见秦灼握住缰绳,翻上了马背。
那内侍大惊道:“大君,这是陛下的御……”
一个“马”字尚未出口,秦灼遽然变色,怒道:“他的马我不能骑吗?!”
他向来待人和善,内侍叫他一吼,忙跪下磕头。只听得一声鞭响,秦灼喝了一声,马蹄便达达远去了。
那内侍再抬头,忙爬起来大惊道:“那边是永巷北,大君往后宫去了!”
第69章 六十四立政
萧恒无设后宫,如今永巷北便住着肃帝嫔妃。这边少人走动,一入夜,更是极其寂静的所在,宫宫闭户,鲜有人声。
忽地,从南边宫道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随着白马飞驰,自南往北,各宫相继亮起了灯。更有大胆的宫人开门去看,却只见一抹红影掠过,丝毫看不出形容。
薰风殿门前立着两个人,一个皂衣内侍,正提灯外照,另一个女人披衣,正是肃帝昭仪宋氏。她姿态慵懒,拢着头发掉头就走,口中道:“不瞧了,睡觉去。”
她回到阁中,拾剪子拨了拨灯芯,烛光一跳,照亮了她年轻的脸。她发髻松挽,头脸首饰只耳上耳上两枚玉蜂,但这张脸连女人都要赞叹一句:粗服乱头,不掩国色。
那内侍走进来,抬起灯罩,扑地一声吹灭烛火,问道:“这是新君?”
宋氏冷笑一声:“新君?”
那内侍道:“不然宫禁中哪来的外男?”
“你传奇故事听得也不老少,就不知道汉哀帝断袖、卫灵公分桃?”宋氏冷冷往外看,“我原以为是什么,只不过和前头那位一样的货色。女人爱女人,男人爱男人,阴阳颠倒,长久不了。”
那内侍走到她身后,将一只玉蜂摘下,替她揉了揉耳垂,道:“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宋氏歪着头,露出一截好脖颈,语意幽幽:“他是秦淑妃的侄子。”
那内侍听她言及淑妃,低声道:“又是那个忌讳?”
宋氏握另一只玉蜂在手,笑道:“那老王八早作了古,忌讳也不是忌讳了。你没瞧见他那张脸,我瞧见了。真好看,比女人都艳,偏偏又不沾一点女气,怪道新皇帝爱得什么样。”
她这话太逾矩,内侍不说话。烛火昏暗,宋氏将一双玉蜂轻轻一掷,两枚莹白骰子般转起来。
她轻声道:“他的马术和淑妃一样的好,连那老东西都比不上。当年淑妃盛宠的那一阵,肃帝要给她抬副后仪仗,她不要,只要了一匹马。她就是骑着这匹马赢了肃帝,赢了朝廷,替南秦夺了魁首,把大梁的脸面射在马蹄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