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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1 / 2)

油灯下,岑知简正抬头看他,眼中一无波澜,像没过从前。

自从岑知简到潮州之后,梅道然虽看顾他,但一直无言以对。他要面对的不像岑知简反像鬼祟,过去种种,他一直逃避、畏缩、不去面对。直到今夜。

今夜他迈出了第一步。

为了萧恒。

灯光稀微,盛在黑灯盏,像灰堆里一粒练废的金丹。梅道然终于敢于正视岑知简,尽管岑知简依旧无动于衷。他从岑知简对面席地坐下,问:“你想对他做什么?”

岑知简只看他。

梅道然自觉自己在他眼中是个跳梁小丑,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声音里有根弦绷紧,继续问道:“那天你和他说了什么?你到底告诉他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找上他?这些日你也看到了,他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岑知简已经没有回应,眼中尽是漠然。他像有些厌倦,抬手要去够那把五弦琴。

这是个拒绝交谈的姿势,梅道然深吸口气,抬手去拽他手腕。

这动作却似燎到岑知简哪根神经。他前一刻还冷如死水,突然炸雷般剧烈挣扎起来,看上去梅道然不像在拉他反像要杀他。

扭动撕扯间,衣袖打翻满地碗盏。碎裂声叫梅道然乍然松手,当即一个耳光落在他颊边。

岑知简歪在一旁,衣衫淩乱,面白如纸,眼中却半含水意,目光之冷,恨不能将他食肉寝皮。

这一巴掌制住了梅道然全部动作,他双臂撑在地上,头低垂着,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似乎要哽咽。片刻,他突然身形一动,咚地一个头叩在地上。

岑知简有些愕然,眼瞧这个七尺高的汉子跪在地上,低声喊道:“你恨我、辱我、要杀我,还是借皇帝的手惩治我,我绝无半句怨言。是我对不住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你冲我来!别动我兄弟……我求你了!”

灯火恹恹跳两下,一隙夜风从帐外鼓入,青烟一斜,灯就熄了。岑知简脸上的怒意失态也这么吹灭了。但他两盏眼睛仍亮着,那仿若泪意的光芒就是灯。那灯光烁烁然,像好笑,又像伤心。

终于,黑暗中,响起幽幽琴声。

平和,宁静,一无怨恨。

梅道然僵然片刻,撑身从地上爬起,行动有些滞缓。他没再瞧岑知简,打帐而出,夜风扑面,只觉脸上湿冷。

身后,一夜琴声未歇,似乎差道笛声。

***

萧恒回帐没有立即用饭,而是按照岑知简教给的吐纳之法,将全身气息走了一遍。

岑知简的确教给他抗衡观音手的法子,不过以毒攻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术。但兵临城下,萧恒别无他法。他是潮州柳州的首领,他若倒下,两州军民当即会被视为叛逆屠杀,并州昔年惨剧,他绝不能坐视再次重演。

萧恒从前不求死,但也不是一定得活。除却做统帅的责任,真论到他自己身上,那点求生之志,竟本乎秦灼。

……他想和秦灼好好过。

但看起来,秦灼并不这么想。

此念一生,喉间又是一阵咸腥。岑知简今夜拨灰所写的告诫又浮现眼前:

众生漂流六道,造无量无边业,受无量无边死,皆妄想执着驱之。持清净心,莫生妄执。

他一口血吐在地上,弯身歇了一会,抬脚踢了炉灰去掩,接过岑知简所递帕子擦了擦嘴,问:“有了妄执,要如何?”

岑知简写道:放下。

秦灼音容从眼前一闪而过,灿若花放。

萧恒苦笑道:“人生在世,谁无妄执?”

他知道自己已经泥足深陷了。但这点妄执让他感觉自己活着,真真正正、有七情六欲地活着,虽然疼,但很好。

岑知简无法开口,目光分明在说:你放不下。

萧恒报之一笑。

要放下,总得要他一句话。

夜月皎然,洁如少女面,虽清冷,却冥冥有一种亲近之感。他一颗尘念驳杂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又一番吐息结束,脏器肌骨之痛也纾解大半。

萧恒身体重新恢复,脉象还要岑知简看顾调养,故而常去他帐中。但瞧今夜梅道然的反应,倒像怕岑知简加害自己。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萧恒只觉不对,岑知简坐定梅道然的罪名,害得梅道然险些一死。但瞧梅道然对他,说是怨恨不如说是失望,仔细看来,竟还有些亏心。

他在京中,究竟和岑知简发生了什么?

但岑知简避而不谈,梅道然讳莫如深,二人态度如此,萧恒也不好多问。

如此一夜坐到天明,他便去练兵演阵,又瞧了田地农务,这些做完,再赶回帐中处理军务,数日下来忙得脚不沾地。虽则忙碌,却多是庶务,连日里竟没生一场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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