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元正从外头候着,远远和她目光一触,便走到跟前,把手一摊,意思是我说吧,你哥真不是玩玩。
秦温吉沉默一会,突然问:“萧恒身边有没有我们的人?”
陈子元乍没明白,说:“他还用咱们看着?他那本事,真一块打仗,只怕还要转过来帮我们。”
说着他看向秦温吉。
秦温吉深深注视他。
陈子元心里发毛,一个念头突然钻进他脑子里,他忍不住问:“温吉,你不会是想……”
秦温吉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陈子元强行用理智压住声音,警告道:“那你就是要你哥的命。”
秦温吉一嗤,“为情而死,他也太不中用。”
陈子元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可怖之感,那个想法不容抗拒地挣腾出来。陈子元呼吸几下,低声问:“裴公真的病倒了?”
秦温吉道:“给老师问诊的医官也在,你尽管去问。”
陈子元问:“他病倒,真的是因为旧疾发作吗?”
天光霎地一响,扑簌簌一树鸟飞。
纷纷鸟影缭乱,映得秦温吉一张脸又沉又静。她看着陈子元的脸,面无表情。
突然,秦温吉目光移向他身后,抬起半边唇角。
军靴踏声定在身后。
陈子元回头,看见褚玉照被廊影笼罩的脸。
妈的,一打二。
陈子元咬咬牙,“咱们还需要萧重光的匡助,你别糊涂!”
秦温吉冷冷道:“南秦的耻辱要秦人自己洗雪,不劳旁人费心。”
陈子元刚要开口,就被秦温吉截然打断:“秦灼叫姓萧的灌了迷魂汤,你也跟着犯浑。和萧重光合兵以来,他倒是势如破竹,从潮州都打到大西北去了。虎贲龟缩此地,可曾前进过一步?联盟要两厢得宜,你去问秦灼,他都赚了什么?从来只有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是贴了自己还给人家倒数钱呢!”
陈子元没说话。
他拍了拍秦温吉的肩,下巴指了指身后。
门已然打开,秦灼倚门立着,似笑非笑。接着他袖子一抛,地上一声清响,骨骨滚到秦温吉脚下。
秦温吉任那枚虎头扳指碰到鞋尖,一动不动。
秦灼不再看她,转身回屋,哐地关上门。
***
英州府衙收拾出来,不缺厢房,梅道然却仍和萧恒一间睡。
战时忙碌,命悬刀头,倒是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萧恒但不在家仍习惯合衣睡觉,刀置在手旁,枕着手臂问:“岑郎的喉咙又不好了吗?我上次过去,见他又把鹦鹉挂出来了。”
“是,去华州后悲痛过度,嗓子用得太厉害。那天城头的情形你也见了。”梅道然静了许久,“只怕此后再难好了。”
萧恒晓得他为岑知简的喉咙费了多大心神,一时不知要说什么。梅道然却笑一笑,把这话揭过去,只问:“南秦郡君到了?”
萧恒应道:“约莫和我们前后脚。”
“你家去要仔细。”梅道然说,“毕竟人家就一个哥哥。”
“嗯。”
“拿刀剁倒不至于,但听说她一手鞭子使得也是出神入化。”梅道然有些担忧,“还是我陪着你。”
萧恒笑了笑,“你也不能总陪着我。”
“也是,”梅道然冲他一笑,“不过有人护你,估计那鞭子再狠,也抽不到你身上去。”
说到这里,他有些叹息:“其实你和秦少公,我本是不大愿意的。我总觉得他不够疼你,先前还那么作践你。”
萧恒扭过头,靠在枕上等他下面的话。梅道然抱臂看着房梁,也给了萧恒想听的转折:“直到你这次出事。”
他没多说,转头看向萧恒眼睛,笑道:“日子总是你们自己过。”
萧恒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几乎是和梅道然同时翻身坐起。门被叩了两声就自外推开,李寒匆匆跨进,脸色难得有几分慌乱。
“最新的邸报到了,狄族绕道包围甘州,崔清带兵援助……”李寒顿了顿,“不幸战死。”
萧恒立时拔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