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那个师姐说,”临风道,“只要不是打起来了、打得鼻青脸肿了,他们做什么,我都不用管。她是这么说的,我也是这么做的,我这人比较实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还要揣度什么言下之意。”
明熹点头:“好吧,那你就慢慢来,不着急。你还要在这儿待三个月呢,这才第一天。相信于师姐也不会永远给你派这种……还需要‘揣度言下之意’的活。譬如,什么拾柴、烧火、挑粪之类的,这种一般都是明说,届时你这个实诚人肯定能听懂,对吧?”
临风撇过头不接话。
明熹心里暗自好笑,在她旁边坐下。
这时,她听见临风突兀地问:“那你呢?”
“我?”明熹一愣。
临风把头转了回来:“你不在小荷堂做事吗?”
“不在。”明熹说,“巫门每一片有每一片的分工,我平日都在北院或者后山。今天要不是送你过来,我都不会来这边。”
临风移开目光:“那怎么这群小孩好像和你很熟?”
“我事务比较广泛,”明熹说,“加之人也比较热心——”
临风轻哼了一声。
“……我听到了。”明熹说,“总之——我有时候会来这儿看这些小崽子,不过次数不多,所以有时候可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临风:“你不是要监管我吗?”
“是啊,”明熹欣然肯定,不过没太明白临风的意思,“你的两只匿气镯上都有我打下的标记,我可以随时施术察觉你的去向。再者,巫门要紧之处都有守卫,总不至于让你逃了或者失踪了吧?”
临风把脸侧开,又不说话了。
明熹觉得有些莫名,只能看到她一动不动的侧脸,既看不清她的神情,又根本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她正打算开口问,却先听到田地里传来一阵喧哗。
“让让,让让!”
明熹立即起身,挤进小孩堆里,把滚在地上的两个小孩一手一个拎起来。
谁知那两个打起来小崽子都还不肯罢休,拉都拉不开,伸着爪子就往对方脸上头上抓,把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往对方身上涂——
不过,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压制。
“还打?”明熹一把捉住高个小孩的两只手,抱着她一个转身,正好看到了姗姗来迟赶来看热闹的临风,于是索性把孩子送到她面前,“来得正好——你把她看住。”
临风低头,和扒在自己腿上的泥巴小孩面面相觑。
然后,目光缓缓挪向了自己被摁了几个泥巴手印的衣角。
那头,明熹已经握着另一个小孩的肩,蹲在地上,耐心地和她说着什么。
“是她先踩我的,是她!”
临风脚下那个“高个”“噌”得爬起来,显然——还把临风的衣摆和腿当成了扶栏,甚至隔着衣物,一爪子掐到了临风的腿。
尖锐的疼痛感顿时从腿上传来,连带着中午以来的烦躁和压抑,几乎是一瞬间,就让临风的神色凉了下去。
她的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我为什么要管眼前这些鸡毛蒜皮大的破事?
管他呢?
打架了又如何?
打得鼻青脸肿了吗?没有。
就算鼻青脸肿又怎样呢?
那个姓于的巫会因为这个责骂她吗?
不会,她不敢。
巫门敢吗?也不敢。
就算有人敢,那又如何呢?
巫门能因为这个延长她的惩处期吗?不能,仙门不会答应。
巫门会因此直接将她扫地出门赶回仙境吗?若真如此,岂不正合她意?
临风说服自己沉默旁观,成功地平息了自己刚燃起的一点躁意。
她把刚刚抬起、准备阻止的手,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身侧。
另一边,明熹怀里的孩子正抽抽搭搭哭得起劲。
明熹一边单手扶着她的背,轻轻地拍着,一边把人搂在身前,拿袖子给她擦脸:
“让我看看,你是哪个小崽子……嗯?杜桐?哦,桐桐。桐桐怎么跟人打架呢?慢慢说,不着急……什么?哭得说不出话了?好吧好吧,那等桐桐哭够了,再跟熹熹姐姐说,好不好?别躲,来,我给你擦擦……”
“你还哭!”就在这时,高个小孩朝明熹的方向扑了过去,“就你会哭!你有什么好哭的?”
“嘶——”明熹夹在中间,顿时惨被误伤,被小高个勾住一撮头发,“松手松手……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