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回忆着仙境遍地的桃色传闻,不经思索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何之惕与林之溶不和已久,后来两人爱上同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却只爱林之溶,所以何之惕嫉恨交加之下对林之溶下了阴招,导致林之溶和老门主在追查你的时候双双殒命——这才机缘巧合帮了你逃走。”
顾渟神色怪异地盯着她看了一阵:“你在说什么鬼话?”
临风一脸认真道:“这是真的,由不得你不信。”
“这是谁编的,”顾渟歪了下头,面上的嘲讽不加掩饰,“唐额吗?”
临风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为什么是唐额?”
“我——猜的啊。”顾渟揪住临风的衣襟,将人拽到身前,“听着。你若是还想对我有点用,就找个法子把我藏起来,确保我的安危,你想知道的事,我自然会慢慢地告诉你。否则,我现在就掐断你的脖子。”
第33章
临风被贴面威胁,却仍旧面无惧色,勾了勾唇角语气温和:“你被仙门追杀,不止是因为叛逃吧?你什么时候偷习的法术?想必早在你叛逃前,就已经修习已久了吧?”
“不错,告诉你又如何?”顾渟冷哼,“若非黄舀利用这一点威逼我,我又怎会上他的当!逃可能是死,留却必定会死,我为何不逃?”
“即便如此,想必你也从未后悔过偷习法术吧?”临风循循善诱,“同为神女,在这世间,我最能懂你。”
顾渟神情一滞。
“你?”她嗤笑道,声音放轻,“怎么?小孩儿,你也修了吗?”
临风但笑不答。
“也是,”顾渟自问自答,“我不仅相信你修了,我还相信仙门立门至今,每一个神女都偷偷修了,只有或多或少的区别,凭什么五十步笑百步?在法界,不会法术的人会被羞辱,被轻视,还会如同不能自理的废物,只能被人当一个器物似的,任由他人粗暴擦拭,不用时又晾在一边!你知道吗——我一听说凡间凭空冒出金银,我就知道是你做的!你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当真绝妙无比。看着那群蝼蚁似的凡人一边膜拜一边千恩万谢地满地滚爬,当真痛快至极——”
临风听到这里,眼神却轻微地涣散了一下,微微启唇,没有接话。
“我真恨仙门啊。”顾渟说得投入,无意识地松开了临风,“一百多年前,那时我还很小,仙门的人找来的时候,我躲在我娘的怀里,却被她们硬生生地拖了出来。他们和我娘说,我是被带走修仙的,将来有大前途,我娘一边哭,一边拽着我,但最终还是松了手。我娘以为我从此去过上了神仙般的好日子,可实际上,若非我正巧赶上仙门神女择选,我就会变成仙境数千奴仆中的一个,被那群神仙驱使奴役!修仙?成仙?哈!一群虚伪之徒!”
临风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第一次知道,仙门的那些仆役、侍卫……原来竟都有可能是这样来的。
明面上,仙门只说门生之中,修为不足、天赋欠佳者,会从修法门生沦为杂役仆使。
实际上,成为仆役侍卫或者正统门生,大部分时候都不是依据修为天赋,而是依靠家门出身。
这是仙门上下默认的共识。
上一辈的如唐额、何之惕,这一辈的如方滢一,于浸凌,或双亲或单亲,都是仙门的正统门生,如此一来,他们才能从小跟随仙门长辈一起修习法术,不论天赋高低,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沦为仆役。
可种种传言规则,都没有透露这一种——
仙门竟会派人去凡间抓走凡人幼孩,以修仙之名,把人掳去仙境?
这或许只是百年以前的旧制,如今已经废而不用;又或许在不为人知的暗角,这样的事情仍然存在着,用以维系偌大一个仙门的衣食繁荣。
临风掩下心中的疑惑,谨慎地没有出声打断。
顾渟仍然继续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我娘……现在我终于重获自由,可是数百年过去,我……我娘她,哈哈……她,早就变成白骨一抔了吧?
“我从百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了神女,已经足够幸运。可那又如何呢?那只是一段新的耻辱的开端!那群人,那群仙,她们因我的出身而蔑视羞辱我,又因我没有法力却高居神女之位而讥讽我嘲笑我!
“我没有法术傍身,身体不如修法者,时常感到困倦饥寒,可我不能说!我原先是说的,我一遍一遍地对他们说,我说我饿,我累,我冷,我痛!可他们不信啊,不仅不信,还要出言讽刺,用那种多吃多睡的畜生来辱骂我,不给我足够的吃食,不给我足够的被褥衣物——
“我只能忍。小时候忍,长大了继续忍,直到有一次,我三日未曾进食,无人问津地在塌上晕了两日,我听到有人大声地辱骂、砸门,我感觉到有人掐着我的脖颈,往我嘴里倒稀泥一般无盐无味的、不知何物的吃食——
“那个时候,我视线模糊地看着面前那几张不耐烦的脸,我突然想到,要是我会法术该有多好?我为何不能修一点法术呢?就一点,不会被人知道!我只要能维持温饱,只要能有能力维持我那一点仅剩的尊严,那就够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