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归月拥着貂裘坐在女君对面,精神好了一些,垂睫排着随身的三枚卦钱。
“猜猜?”谢澜安神色雍然。
她们马车的对面,头对头是一辆牛车,挂着王氏的家徽,车门紧阖着。百里归月拣起一枚铜钱,露出一点笑。
“归月只知,今日后注定会有人失望。”
“来了!”
高稼的个子在人里不起眼,激动地抓住苏霖姐姐同样发颤的手,便见两名傧官合捧着一道卷起的黄绢榜,挂于榜墙头。
那榜幅“唰”地一开,又有小吏在旁击鼓打钟,开始唱第。
然而不知是谁想出的聪明主意,唱第竟是自末名从后往前唱起!
这可急死了众人,大家全将目光投向榜墙,自己找自己的名字。
找见的欢喜踊跃,又去好奇榜头,“快看第三名,是楚……楚……”
榜大字小,墙外还有一圈棘篱围着。楚清鸢心脏咚地一声,几乎停跳,极目望去……楚什么?楚堂,还是楚清鸢?
“楚清鸢!”
楚清鸢屏紧的呼吸猛然一松,仿佛涸鱼重见天日。中了!他第一时间竟非欣喜,而是下意识转头看向胤奚的方向。
眼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扬眉吐气。
胤奚仰头望榜,一脸宁静。
“第二名……”人声嘈嘈切切,“百里归月?这不会是……女子名字吧!”
“啊?没看错吧,真有女子进了三甲,那丞相岂不是……”
“榜首呢?新科榜首是谁?崔先生高徒楚堂,扬州才子白日昭,难道都未中?”
“别急别急,别挤别挤,榜首——哎、这是什么名字?”最为眼尖的书生懵然念道,“……胤衰奴,谁是胤衰奴?”
第98章
这话一出, 榜墙下静了片刻。
奴为小字,不作大名。这个名字太冷门了,也太没有状元相了。士人们左顾右盼, 谁是胤衰奴?
文良玉两眼放光, 激动地捉住胤奚的手臂, 比他自己高中还要兴奋。
“胤兄, 你是榜首!你中了修平十一年首届恩科的榜首!”
胤奚却蓦然回头看向楚堂, 眼锋锐利。
周遭之人听见文良玉的话, 纷纷转睛张望。
只见那人一身鸦青底大袖襕衣,腰间佩着只古锦诗囊,临风而立,冶容姿鬓,气质却又清疏萧然,不禁惊叹。
他们同年中竟有这一号见之忘俗的人物吗?这是哪家门庭的郎君?
楚清鸢如遭棒喝,脸上的血色刷一下退去。
他紧紧盯着榜首上的名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与他同样惊愕的不乏其人,落榜者看向胤奚的目光中充满艳羡, 心思灵光的同年则已经向胤奚拱手道贺,带着结交之心, 殷勤地与他攀谈。
胤奚得体地回礼, 转而看着楚堂, 淡淡一声:“高风亮节?”
文良玉连忙又仰头去找楚堂的名字, 结果在“乙等进士科”头名看见了子构兄的大名, 不可思议地脱口道:“怎么连甲等都没进?”
这不是楚堂的真实水平。
楚堂对上胤奚那双深黑的眼眸,苦笑着轻轻摇头:“胤兄乃实至名归。”
“主子。”玄白挨着马车车窗,将龙虎榜上的名次报给谢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