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见小少年这小心翼翼模样,十分新鲜,便打趣他:“你以后万万不可那么粗莽了,否则哪个女孩子敢喜欢你!”
哪吒顿时涨红脸,嘟囔道:“谁稀罕了!”
慕姚微微一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份愧疚对于哪吒而言,多半只能维持片刻,等巳时一过,怕是就烟消云散了。
毕竟这时,教书先生就要来了。
伺候哪吒读书写字,简直比打妖怪还要累人。
这日,李府迎来了新的教书先生。
老者身着灰色长袍,清风矍铄,银须飘然,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道骨仙风的威严,只是目光凌厉,一瞧就不是好相与的老师。
果然他一到书房,目光落到身着赤红,光着脚丫,貌若好女的哪吒,没甚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眉头狠皱起来。
他一到便掏出一卷启蒙识字文,郑重放在哪吒面前,示意他默写。
哪吒看了一眼书上的古朴文字,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天生便是修行奇才,使刀弄枪,驾云腾风,翻江倒海都不在话下,可偏偏不爱念书。
笔墨在他手中,不是歪歪扭扭便是横竖不分,活像几条扭曲蚯蚓爬在竹简上,这令新
来的教书先生眼中透出些许怒意。
“字如其人!若心性浮躁,怎能写出端正之字?”先生语气威严,冷冷道,“今日罚抄三遍。”
哪吒一听,顿时炸毛,满脸抗拒:“凭什么?”
先生眉目一沉,显然信奉严苛教育,直接拿起板尺,厉声道:“倘若不好好习字,就休想吃午饭!”
这一句话,彻底定了哪吒的死罪。
小少年揪着大红衣袍,委屈地撇撇嘴,忍耐着性子抓着笔墨练字。
午时已至,饭香四溢,哪吒却仍困在书桌前,握着狼毫笔愁眉苦脸。
他勉勉强强写了半卷,偏头一看,自己那字丑得让人怀疑人生,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更要命的是,不知不觉间,他竟是一边抄着,一边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慕姚刚端着茶点进门,便看到小少年双手抱着脑袋,靠在书案上微微起伏,竟睡得香甜,脸上还沾了些墨痕。
她嘴角微抽,想着要不要叫醒他,不料这时教书先生已然踏入门槛。
老先生见状,顿时气得胡子都颤了,抬起戒尺就要往哪吒胳膊上敲去:“成何体统!”
哪吒猛然惊醒,迷糊间见有人要打他,顿时炸毛,几乎是本能地一掌拍开戒尺,瞪大眼睛怒发冲冠道:“你凭什么打我!”
老先生更怒了,厉声道:“你身为李府公子,理当习文修身,怎能如此不敬学业?”
哪吒却毫不示弱,昂着下巴反问:“修行一途,最重要的是强大自身,何必拘泥于这些死物?”
“放肆!”老先生气得脸色铁青,“此乃大道之理,岂能目无尊长?”
哪吒见他步步紧逼,愈发不耐,干脆冷哼一声,撂下句我不学了便甩袖而去。
老先生被气得直发抖,手指着他的背影,声音都在颤:“你、你——”
慕姚看着先生这副模样,暗道一声不好,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位被哪吒气跑的教书先生了,哪吒恐也没有好果子吃。
因为李靖傍晚就回来了。
夜色如瀑,沉沉压落。
李府大门的红灯笼高高挂起,映得檐角一片温暖朱红。
可这暖意并未渗入祠堂半分。
祠堂中燃着蜡烛,灯火明明灭灭,投下昏黄光晕,映照着供桌上的牌位,肃穆而森然。
李靖负手而立,身形伟岸,身长八尺,虽蓄着胡须,却不显老态,反倒颇具英挺之姿,他拿起三炷香点燃。
“跪下。”
哪吒被其父命令跪在地上。
小少年脊背挺得笔直,面上虽是板着,却藏不住眼底的不忿,听到这命令,他薄唇紧抿,双拳死死攥紧,却还是跪下。
可李靖并未放弃说教,他满脸冷峻,眸色深沉,自带一股父亲威严。
他站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语气沉痛:“列祖列宗在上,是我李靖教子无方,才养出如此忤逆顽劣之子!”
哪吒闻言,眉心骤然蹙起。
“你看看你,生来便有异禀天赋,本该勤修道法,持身守正,怎的成日惹是生非?”李靖转过身来,目光犀利如剑,直直落在哪吒身上:“你可曾看看你的两位兄长?金吒持重,木吒稳健,你可曾学到他们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