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意图马上便被人发现了,可惜在面对久经磨砺的暗卫时,本就没有主心骨且更没有默契的义士们空有余力,却无可奈何。 “愚蠢。” 父亲冲破阻拦,却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转了方向,堵在父亲逃离方向的人直接扑了个空。 而父亲转道之后,直直朝着我的位置飞身而来,我的寒毛陡然竖起,才明白父亲刚刚那一眼另有他意。 我当即准备避开身来,却没曾想到有人从背后猛然扑住我,我回头瞟了一眼,那人我并不认识,但我依稀在妲妲身后的寨民中见过他一面,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想通他这么做的缘由。不过就停顿这么一瞬,父亲的手就已经死死捏住我的肩,像提着一个死物一样将我带离原地。 我当即反应过来父亲是想带着我一起离开,个中原因不言而喻,然而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却全然不同。不过我无暇去思考别人会不会误解些什么,父亲想带我走,我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我沉着肩,反手打向父亲的手腕,那力道反震得我自己都发麻,父亲却还是没放手。 我的反抗让父亲很是不悦,我看他那模样是想将我一掌劈晕,但余光瞥见一抹银光,薛流风提着流月早已将去路拦住,他的衣衫不过略有凌乱,我却被父亲扣住,十分之狼狈。 我也不知他来时是否有看到我,也不知他当时是何种心情,不过当我抬眼后,我就发觉我大概想多了,他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我一般,只是一心一意地要将父亲困在此地,让父亲想要逃走的心思胎死腹中。 薛流风剑势愈发猛烈,父亲一边要招架他,一边又不愿意放开我,一时左支右绌。 我晃神也只是片刻,移开眼后我不再多想,凝神静气,抓住薛流风剑招破开的机会,从父亲手中挣脱出来。父亲犹不死心,想摆脱薛流风的纠缠直冲我而来,然而薛流风打蛇随棍上,难缠得紧,直打得父亲竟急躁起来,十分罕见地露了破绽,薛流风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剑朝着父亲命门刺去。 眼见剑锋汹涌奔腾,势不可挡,父亲大惊,赶紧仓促躲开,虽没被伤到要害,但臂膀已是鲜血喷涌了。 而我从父亲手中逃脱之后,就立马被秋拾拦住,他也不再像最开始之时对我处处留情,形势危急之下,他对我已经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的架势了。 我哪里会任他欺负,新仇旧恨积压在心头,我出手也比往日要狠辣许多,秋拾一时也拿我没有办法。 我和薛流风在这里打得还算畅快,那无论是父亲、秋拾还是那方还在负隅顽抗的其余暗卫,都已经捉襟见肘,力有未逮,他们却是再也耽误不得了。 再拖延下去,他们恐怕真的要把命留在这里了。 我能想到的,父亲自然早已意识到了,他狠狠剜了我一眼,那其中是我从未见过却倍感熟悉的杀意,我心神一恍,暗想难道父亲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干脆将我弄死完事,却见夜空中不远处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火光,且朝着我们的位置越来越近,那亮光也更加耀眼,终于越来越多人注意到它。 “这是什么?” “天降异象了!” 父亲趁着大家还在愣怔的当头,毫不犹豫地留下一个背影离去了,薛流风盯得最紧,他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分走注意力,父亲一动他便也追了过去,堪称誓不罢休。 不过就是几息之间的事情,我尚在纳闷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就闻到了浓浓的硝烟味道,联想到父亲方才的神情,我不由脸色大变,冲着人群大声喊道: “快跑!” 轰—— 火光极速坠地,彻底迸射开,巨大的响声砸在耳边,几乎要将我的耳朵震聋,滚滚而来的热意在我的身后要命地吞噬着我,逃离的步伐变成徒劳,我苦笑一声,只得认命。 烈火中遥遥一道身影却越来越近,在这一瞬,我想了许多事情,但这许多事情最后都没能留下任何痕迹,我知道,幻觉也好,臆想也罢,最终都会随着这场烈焰的燃尽,悄无声息地沉寂。 “你蠢吗?躲都不会躲!”那道身影将我重重扑倒在地,尾音中痛苦的闷哼却被吞下。 炙热瞬间从我们头顶上席卷而过,我整个人都傻眼了,甚至忽略了刚刚才死里逃生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烟尘还没散尽,让人连白日黑天都分不太清,他伏在我身上,气息有些微弱,我十分费力才听清他说的话。 “我……听见了。” 孱弱的声音到最后已然微不可闻了,我慌了神,想将他扶起来,手掌触摸到他的背脊之上时却只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濡湿,我怔怔地看着被染红的手。 世事似乎总是反复无常,他又一次走到了我身边。 第一百一十一章 308 侥幸活下来的人几乎是逃回江南的。 原本我是想趁此机会带着薛流风和妲妲一同离开的,却被谢行拦了下来,当时场面就有些僵住了。 “承蒙谢当家照顾,但此次兹事体大,您之后恐怕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我就不叨扰了。”我试图婉拒。 “秋贤侄是想带着小风一起走吗?” 我看着因为重伤仍在昏迷的薛流风,不言语。 “莫怪老夫说话难听,这个时候,你们能去哪儿呢?”他微微叹了口气,“秋贤侄,你若是不嫌弃,可愿听我一句劝?” 谢行语气很是温和,我也没办法说出什么强硬的话,只能状作惶恐推辞道:“谢当家言重了,晚辈自当洗耳恭听。” “如今这个情况,你们留在南疆肯定是十分危险的,可若是要去其他地方,你们又没有跟脚,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安顿不下来,小风身上伤重,怕是受不了太多颠簸。” 他语气突然一顿,我心头也跟着一跳。 “秋原那个地方贤侄就更不必想了,想必过不了多久,那里就不是什么好去处了,倒不如随我们一道回江南,伤重者甚多,在路上互相还能有个照应,”他突然转头望向妲妲,“这位女侠觉得如何呢?” “多谢谢当家照拂了。”妲妲客气道,竟没有拒绝。 谢行所说的话都是我先前担忧过的事,我本就无从反驳,现在连妲妲都愿意离开南疆,我便更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应了。 结果也正如谢行所说,这来时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回去时只有寥寥几十人,潜藏多年的阴谋被揭露,薛家蒙受的冤屈被洗刷,然而身为罪魁祸首的秋成英却活着逃走了,事情传出去之后,整个武林都震动了。 就像当初对着薛家、对着青云庄喊打喊杀一般,整个秋原如今也变成了众矢之的。 覆灭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