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温白然最敬佩的谢女士,她这番温柔又有力量的话把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抹除了。
她趴在谢女士肩上动容道:“妈,有你真好。”
感觉到温白然这次回来明显比之前要轻松、柔软许多,谢女士亲昵地贴了贴她的额角,欣慰道:“你以后的路还长,风景有很多。不着急,还会再有其他人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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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母女俩挽着手到家附近的夜市散步。
温前明紧赶慢赶地回来,家里竟然没人。
给娘俩打了个视频,看她们头靠头人手一支冰淇淋,他羡慕地想出去找她们。
谢女士却不许,吩咐他在家把碗给洗了。
这是谢女士的家务原则:可以做饭,绝不洗碗。
温白然心疼挂电话的时候老温像只没人爱的老年金毛,一时同情心泛滥,早早把谢女士拖回家去,又体贴地给他们让出二人世界,弥补一下老温受伤的心灵,自己下楼找了个有秋千的公园玩去了。
十点了,公园里没什么人,原先玩耍的家长们纷纷领着小孩子回家睡觉。
温白然坐在秋千上,这才有时间拿出手机看一看。
消息不多。
有乔伊的、周凛的、商场积分、话费提醒。
她一条条点开看,看到周凛时,她顿了顿。
想起不久前,李渊下葬的时候是个艳阳天。
温白然最后一次和周凛拥抱,互相约定彼此以后还是朋友。
墓碑上的人笑容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周凛说,然然,我会让你看到一个新的我。
她说嗯,我相信你。
经过一场亲眼所见的生死,大家似乎都变得开阔。
她很庆幸,庆幸最后没有真的和周凛走到撕破脸的那一步。
真的爱过的人,即使分开也希望对方可以好好度过余生。
他们就此分别。
偶尔在微信上联系,关心一下彼此的近况。
一切都归于最初的平淡。
这样挺好的。
微信里周凛问她是不是回家了。
[温白然]:嗯,回来看看我爸妈。
她已经回来三天了。
这三天是她大学毕业之后唯一一段完全由自己做主的假期。
没有被狗追一样的工作压力,
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际来电,
更没有复杂的感情纠纷。
下一份工作还没决定,难得的空档期让她想把一切都放空。
家乡的空气比深江更好,不那么潮湿,微微的凉风吹散了天上的云,露出几颗闪烁的星星。
温白然看着深秋的夜空,完全放松下来,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地发呆。
一呆就是两个小时。
温前明发信息来催她回去,谢女士都睡了,他说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要来接她。
温白然于是起身往家走,路上想起上一次被爸爸接回家还是高三。
那时课业重,学校晚自习结束得太晚,温前明踩着家里的旧自行车来接她,在路上给她买街边的烤红薯。她就坐在自行车后座,一边用小勺挖红薯,一边跟温前明说今天学校里作业不多可以早点睡觉。
有时候谢女士也来,一家三口会在学校附近找个小馆边吃边聊。
不记得都聊了些什么,但温白然记得自己很开心。
回忆起来那么痛苦的高三,她深处其中却一点也没感到压力,大概也是因为有这么一双开明的父母。他们给了她很多很多爱,多到从她身上漫出来,流向周围。
周凛从前跟她说,她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她觉得这话有点肉麻,后来想想可能真的是这样,他才会像个孩子一样对她索求。
只是下一次她不想再这样了。
人的情感是有上限的。
溺爱会消耗对方,更消耗自己。
当爱的阈值一再变高,相爱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温白然慢悠悠沿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走,快走到家了还没碰见温前明。
怕两人是走岔了,拿出手机刚想打个电话给他,来电先一步震动起来。
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在黑色背景下闪动白光。
温白然眼眸微怔,仿佛是意料之中的等待得到了答案,胸口下隐隐有什么跟着跳了一下。
接起来,话筒里却没有声音。
“喂?”
温白然停在路灯下,缩在脚底的影子不知被什么拉长,在光下延伸着,直到暗处才停下来。
她起先没有注意,还在怀疑电话对面的人是不是误触了,蹙眉准备挂断时,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温白然。”
她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