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七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他在姜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
早些年还能靠着某个人留下的那点名声得些尊敬,可是日子久了,一个两个的就愈发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连抽个烟都要看刚入门的小孩眼色。
他越想越不忿,关门的手劲不自觉就大了些。
只听得“砰”的一声,门边灰白发黄的墙漆都被他这一下震下了不少。
“怎么这么大火气?”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姜岱滦心中一颤,猛地转身,就见刚才他注意的角落阴影里,不知何时竟站了个人。
他几乎是马上就做出了个防御的姿势,然后伸手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时,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干净利落的短发之下,是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像是浸在粼粼潭水中一对黑曜石。头顶的白炽灯照射下来,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让整个瞳仁显得愈发幽深,好似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的漩涡。
分明是眼熟的,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他厉声质问。
那人挑了下眉毛,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说我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是这个。”
他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腰,一簇灵力闪过,他的面容忽然就变了。
那是姜岱滦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张脸。
他愣在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陟见了他这模样,也不觉着意外,只是噙着一抹浅笑,兀自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
“爸。”
他故意在最后一个字上咬得很重,仿佛是怕眼前这个人忘了,而在特意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
被他这句话惊醒的姜岱滦连退几步,直撞上身后紧闭的房门,才终于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怎么......”
“怎么还活着吗?”
姜陟帮他说出了他因为震惊而说不出口的那几个字。
他往前走了几步,用脚尖勾出张凳子坐了下来,似乎是想抬手搭在旁边的桌子上,但看了眼上面的落灰,还是就这么放下了。
“害我性命的人还活着,我怎么就会死呢?”
姜岱滦这会才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稍稍冷静了些,但依旧警惕地站在门边,像是随时准备开门离开。
他面色苍白,气息凌乱,可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强撑着面子,不肯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你既然侥幸活了下来,那就应该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怕给你举报到天师署吗?”
姜陟闻言却也不慌,依旧是不急不慢地说道:
“父子一场,何必要搞得那么难看,我当然知道你是一个为了自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没必要再强调一遍。”
“我这次来,是因为我在林家的藏书楼里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特地带过来给你看一看的。”
姜岱滦闻言眉头一皱:“前几日林家的那场大火,是你干的?”
姜陟也不隐瞒,十分坦诚地点了点头:
“算计了我,总要付出点代价,不过是一场火罢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那场火可是让林家损失不小,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陟却偏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他:
“我说的这些,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所以当年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姜岱滦咬了咬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陟笑了笑,也没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只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本书。
“这本《南华经》是我在林家的藏书楼找到的,看着平平无奇,可谁知我只是随手翻了几页,却发现这封皮之下,竟是另一本书。”
“或者说,是另一本古书的手抄本。”
他当着姜岱滦的面翻开那本书,轻声念了句咒,那些工整的印刷体就突然变成了一列列苍劲有力的手写字迹。
“我仔细读了读,发现这上面记载着一种早已失传的秘法,无论是从纸张、字体还是内容来说,这个手抄本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一本被藏起来的秘籍手抄本不稀奇,可我却发现了点稀奇的事情。”
他忽地抬手,指着翻开那页的一个“剑”字。
“你看这个字,这最后一笔,分明应该是个勾,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个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