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全部身家都已经上交了,除去刚才坐马车的钱,全兜就剩下可怜的8便士。
老天爷,这车费可真帝国。
况且,他习惯性摸上胸口,那里空的让他发慌。他要去买个小玻璃瓶子,虽然里面再也装不了院长爷爷墓前的那捧黄土,可至少让他心安。
三下五除二将行李归置好,也没管破旧的夹克与笔挺的西装有多不协调,拍拍手出门溜达。
伦敦西区不缺生意,光是他在牛津街前后转悠的20来分钟里,就看到了两家杂货店和一个药店。
他甚至还看到了几家帽子店。
原来帽子还有那么多讲究吗?出于好奇,他进去瞅了两眼,被里面的配饰吓得吞了几口口水。
一根帽针,比他手掌还长,尖端反着冷光,这东西要固定在脑袋上?确定不会把脑壳戳个洞?
而且……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么个小东西要2英镑。
抢钱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伙计的强烈安利中,哈利勉强保持微笑,后退几步转身离开,打扰了。
和那个帽针相比,就连那个拇指大小的小瓶子要他8便士,都显得亲切可人了起来。
但这是他的全部存款!
“先生,8便士已经是一个极为优惠的价格了。”见哈利踟蹰不定,伙计微笑着继续游说,“你看这个瓶子它迷人的光泽,它的制作者为了控制瓶子的大小和美观真是用尽了全力,相信不管是作为饰品还是收藏,都能展现您优雅的气质。”
哈利可不是能被几句话糊弄过去的人,精打细算的杀价能力刻在骨子里。
“可上面杂质很多。”他没有露出半点满意,反而是有些挑剔地翻转瓶子,指着瓶口处的气泡,看上去尤为不满,“而且这木塞子一看就是块废弃的边角料,小伙子,这可不是一个对待珍品的方式,最多只值4便士。”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碰到还价的,他有些瞠目的没有回话,这可是伦敦西区!
旁边还在选购的人也都好奇地抬头,不动声色地张望着这边,对于他们而言,购物的一般流程不过是进店,问价格,填写地址,送货,还从未见过讲价的,大家似乎已经默认着一个事实,只跟街边叫卖的小贩讲价。
感受着似有若无的目光,但哈利根本不在意,如果区区几缕目光就能省钱,那尽管看好了。
店老板注意到不对劲匆匆赶来,知道情况后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跟哈利就这个瓶子激烈讨论,最终以5便士3法新的价格成交。
不过哈利也没吃亏,愣是又蹭了店主一根细链子,当即将玻璃瓶挂到脖子上。
“哈利你可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要是以后想找工作尽管过来。”店主拿起旁边的水壶猛灌几口,他可太久没碰到这么能说的人了,这如果是他的雇员,肯定能给他省很多钱。
哈利垂眸转动瓶子,虽然瓶子里再也没有那捧黄土,样子也和之前的大不相同,但总归是个念想。抬眼时他重新恢复着嬉笑模样,“那可不行老汤姆,我还想着多赚些钱随时光顾你这里呢。”
老汤姆闻言龇牙咧嘴地掏出手帕擦着脑袋,稀疏的头发被揉得东倒西歪。
*
第二天,哈利早早出门去了苏格兰场,那里已经有人等着了。
都是未来的同事,大家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薪水和工作时间是刚入职的新人们永恒不变的话题。
“像我们这种见习警官每个周15先令,别看工资不高,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我们现在都不参与夜巡,每天上午8点到下午1点跟着老警察转悠,回来接受检阅,听听训话,再上个操练课就行。1我最担心的是要背法律条文,那东西太难了。”说这话的人是维克多,他站在人群中央,像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昂着头。据说他家里有亲戚在当警察,看样子应该挺可信的。
一个周15先令,再加上他每天能从系统那里领5先令,也就是一天大约有7先令2便士还多,昨天他逛街的时候也观察了,西区大多数面包房里,最便宜卖2便士3法新,老汤姆的饼干倒是能更便宜些,2便士就能到手,但总吃饼干也不是个办法。他还得攒攒钱把厨具买齐,自己做饭更省钱。等他下班可以去东区,看看有没有更便宜的店。只是如果从东区再买东西回家,就不能坐公共马车,那要多花3便士……
哈利正蹙着眉,凝重地计算花销,没注意到旁边的屋门开了。
六名高级警官从屋内走出,打头的那个视线锁定人群中央的维克多,眼皮微抬,深棕色的眸子毫无情绪,声音不浅不淡,“知道的还挺多啊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