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行那也不行。”哈利垂下头, 用脚一下下铲地上的土块,嘟嘟囔囔,“都怪吉米那个笨蛋!”
大火已经扑灭,可浓烟并未消散,依旧是丝丝缕缕缠在一起,打着旋的飞向天际,就像是吉米绵延不绝的仇恨与爱意。
福尔摩斯盯着烟尘出神,半晌才回复哈利的话,“他可不笨,如果吉米真的笨或者说想攀咬格蕾丝,那他大可以将凶器和衣物与尸体一起带出,但他留下了,而这些东西靠着我们的手,成为格蕾丝翻盘的铁证。”
“哈利,或许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他对她们提供的机会心怀感激,哪怕知道前路是万劫不复。”
哈利听到福尔摩斯的话,铲着土的脚顿住,最终长叹一口气。
这家伙,就算经历了人间至恶,却还是将最后的善良留给了那两位女士。
即使他知道自己可能只是她们手中的刀。
哈利无法评价吉米的行为,他也并不认同对方超越律法杀人的行为,但……
他摘下帽子朝吉米临终跳舞的地方深深鞠了一躬。
“希望你们下辈子能长相厮守。”
“哈利!福尔摩斯先生!”
哈利看到福尔摩斯的嘴张开又闭上,没等他开口询问,就被不远处的雷斯垂德打断。
这家伙,明明离得很近了,为什么嗓门这么大,还是不是合格的绅士了?哈利明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还是在路过雷斯垂德旁边哼了一声。
雷斯垂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喊了他们过来也能得到冷哼,但他决定不跟这个刚立过功的人计较,更何况……
“火扑灭了,听里面的人说凶手给你留了东西。”
“留了东西?”哈利震惊地重复,他以为吉米那家伙在大火里终于想开了,三步做两步越过雷斯垂ῳ*Ɩ 德,旁边的福尔摩斯更是直接冲了进去。
两个人在门口都微不可查地挡住企图跟进去的约克女士,让她更明显地暴露在雷斯垂德面前。
“诶,约克夫人,您不能进去。”
听见雷斯垂德阻拦的声音,正一手挥舞驱散烟雾,一手捂嘴轻咳的两人忍不住望向对方,看到了彼此眼眸中闪烁的笑意。
嗯,听声音雷斯垂德那家伙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
等两人看清前方时,眼底的轻松荡然无存。曾经那个结实有力,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的青年,已成为一具被熏黑到看不清脸的“雕塑”。
虽然哈利知道在烈火中的尸体不可能完好,也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悲惨的场景惊住——
吉米的整个身体呈现一种诡异而扭曲的蜷缩状,像一只试图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困兽,他的双臂紧紧环绕着胸前,手指深深刺入两侧肩膀的皮肉中,哪怕已经被火烧得皮开肉绽也能看出当时的坚决,他的膝盖高高蜷起,几乎贴到下巴,头颅低垂着,头发已然消失殆尽,他的动作无一不昭示着,他当时在保护些什么。
可现在,他胸前微微凹陷,宣告着验尸官已然强行取出他生前拼命想守护的东西。
哈利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珍贵,能让他甘愿用血肉之躯抵挡熊熊烈火。
事实是,也不需要他想,那东西就被搁置在一旁的空地上,是个被打开的铁盒。
这个铁盒哈利见过,就是小木屋里曾经装着亨利乱七八糟贝壳的小铁盒,现在那些贝壳已经被吉米扔掉,里面放的是一封写着哈利·查德威克亲启的信、 未署名的遗书、苏珊的几片碎布“日记”、两枚草编戒指、还有一些零钱,哈利凭借本能仅一眼就扫清零钱的数量,一共1英镑14先令。
没等哈利俯身取信,福尔摩斯就先一步拿走那封遗书,顺手将信塞到他手上,绅士地背过身,留给哈利一片清净,让他一个人看信。
当哈利打开信时,不由地叹了口气,这对恋人在小木屋里做了同样的事情,就是用那根斑秃的羽毛笔沾着自己的血留下文字——
【亲爱的哈利·查德威克警官:
当您打开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和苏珊重逢了,这幅场景光是想象就让人心情舒畅。
这封信是写给您和那位不知名先生的,请原谅我这么称呼他,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他叫什么。
哈利,还有不知名先生,你们是我人生中遇到的,少有的警察,正直、善良、仁慈,具备故事桥段里一切好警察该有的样子,只可惜我和苏珊都没有早点遇见你们。
那么,好警察们应当不会介意您保护的群众提出的合理诉求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