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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去夏洛克的家,毕竟当打算搬家之后,福尔摩斯已经开始着手进行一些整理,远没有哈利的房屋那么整洁又条理。
哈利迈进屋子,脚步匆匆,几乎没有在门厅做过多停留,径直走向厨房,紧接着,厨房里便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在忙碌些什么,只是愣愣地在那堆花纹近乎一模一样的茶具前,像是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使命,耗费了三分钟甚至更久的时间,终于挑出一个自认为契合“夏洛克气质”的杯子。
其实他也讲不明白,这所谓的夏洛克气质到底种什么气质,但这丝毫没有阻碍他用杯子泡上一杯红茶。在厨房里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端着茶走出去,说道:“喝水喝水。”
福尔摩斯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就像之前来的每一次那样,占据了窗边的扶手椅,只是目光时不时地往屋内探去。
他没想到在多次到访哈利家之后,竟又享受到了初次登门时那般的待遇,他轻声说道:“不用这么麻烦。”声音里带着几分许久未用,面对“陌生人”时才有的客套。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个茶杯时,突然觉得这种客套显得格外滑稽。
现在坐着的扶手椅,还是曾经的那把,而这茶杯,也和第一次来时用的一模一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因为刚才的接触变得奇妙,既有着陌生的距离感,又存在着熟悉的默契。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茶杯,而哈利似乎打算将杯子放在桌上,两人的动作没能协调一致,下一秒,他的指腹便轻轻擦过哈利的指节。
他不禁缓缓抬起眼睑,目光自然而然地向上游移,就这样,与哈利垂下来的视线直直撞在了一起。这是他们自刚才那件事之后,第一次眼神交汇。
哈利似乎没想到会对上视线,有些直愣愣地放下杯子,站在他旁边没有动作。
福尔摩斯的眼睑重新垂落下去,食指在杯沿反复摩挲了一下,“坐吧。”
就仿佛他才是屋里真正的主人。
“哦哦。”哈利闷闷地应了下来,明明在对方扶手椅后面就有沙发,可他偏偏像是没看见,直接将安置在壁炉一侧的实木扶手椅扛了过来,就摆在福尔摩斯旁边。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思绪在彼此气息的碰撞中安稳下来,没有马车上的惊慌,也不像一进门时的躲藏,哈利的思路重新回归正轨。
“你刚才说,有些事儿。”哈利重新复述了一遍,“除了那个‘教授’之外,福特还说了什么?”
福尔摩斯从不怀疑哈利的直觉与敏感,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对方,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夏洛克的眼神不再是一种飘忽的状态,这冷冷淡淡的目光生不出半点旖旎的情绪,哈利知道对方现在很认真。
可他什么都不说,这是什么意思?
哈利不仅怀疑自己的问题,思维也跟着发散起来。
地点肯定不是问题的根源,刚才那个‘教授’的代号,哪怕在马车上,对方都能直接坦荡地回答,现在却避之不谈,只是看着他。
时间也必然不会影响,他们的探讨从不会被时间左右。
那么,就是人有问题。
要么是夏洛克答应过谁,不能说,要么就是这件事不能说给他。
直觉告诉哈利,或许二者皆有。
可是为什么不能说给他?
哈利在脑子里一步步推演,大福尔摩斯先生明明知道他们是一起探案的,为什么却不让告诉他。
他的身上有什么问题?
不、不对,如果他真的有问题,那等待他的不该是夏洛克半遮半掩的态度,而是一间暗室、一张桌子、一夜逼问。
所以说,夏洛克怀疑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