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习惯性分析了一遍自己接触的围巾,很快思路又重新回到正轨,“迈克罗夫特,为了之后的调查,或许你需要再详细介绍些阿尔伯特与那个莫兰上校的过往。”
迈克罗夫特的注意本来还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在听到弟弟的声音后分了一部分过来,而这一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米白色的围巾?
要知道夏洛克可不喜欢这种浅淡的配色,用他的话来说,穿这种颜色,就等同于把自己三天内的行踪写在布告板上昭告天下,从车站的煤屑到街边飞扬的尘土,全在上面留下再清晰不过的线索,只要扫上一眼就能让人发现他刚才是在东区的陋巷穿梭,还是在西区的贵族府邸斡旋。
可现在,他弟弟的脖子上围着的,就是一条布满街头巷尾痕迹的米白色围巾。
不过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迈克罗夫特接过话头,顺滑得就像他的思路从未偏离,“塞巴斯蒂安·莫兰十年前惊才绝艳的高级军官,曾在女王陛下的印度陆军效力,屡获战功,得到无数表彰、鲜花和掌声。”
啊?
哈利等人听得愣住了。
这听起来,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官履历,那怎么会……
“但这一切,在十年前的今天戛然而止。”
迈克罗夫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他只刚刚展露些许才华,被财政部部长带在身边培养,那天,他们跟着首相等人一起去女王陛下面前汇报工作,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面见女王陛下,记忆尤其深刻。
在去往温莎城堡的路上,几个人被5个甚至快看不出人形的印度百姓拦下脚步——
先生们,我们要实名情愿严查驻奥里萨邦陆军上校塞巴斯蒂安·莫兰,他与□□勾结,欺压百姓,收买当地政府官员,残忍地屠杀了我们整个村庄。
“这就是他们的原话,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人一个个瘦得皮包骨,身上新伤叠着旧伤,还有汩汩鲜血从本就枯瘦的四肢涌出,场面难以用语言形容,我当时想问他们为什么要远渡重洋来到这里,毕竟找到印度政府高层申冤似乎更快捷有效,但我的上司扯住了我,没让我说一句话,现在想想,当时也确实稚嫩,毕竟是英属印度,那位印度总督也是从英国派去的,与其让他们相信一个跟莫兰几乎同时调任过去,可能打过交道的总督,倒不如相信远在海外的我们。”
可这跟阿尔伯特·布莱克有什么关系?哈利听到这里有些迷茫。
“可虽然他们表现得很惨烈,说实在的,那可是塞巴斯蒂安·莫兰,是全帝国最优秀的射手,他的射虎记录至今为止都没人打破过1。他在数场战役屡建功勋,他的父亲甚至是当时的驻波斯公使,曾荣获巴斯三等勋章,所有报纸媒体都将他称为‘帝国之星’,认为他能照亮无尽夜色,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去怀疑?”
“更何况这些人出现的也很奇怪,他们一群外国人如何得知我们会在这段时间找女王陛下汇报工作,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又是怎么逃过屠杀以及莫兰的耳目,来到英国?”
“但很快,他们给出了合理的答案,那就是有一个直愣愣的军官,冒死带着他们突出重围。那家伙光是枪伤就有3处,当我们见到他时,他在那个床板都发霉的小屋内发烧到差点失去意识,或许你们猜到了,他就是阿尔伯特·布莱克。”
“阿尔伯特虽然只是平民出身,可他在军队中表现良好,忠诚可靠,曾被选拔作为宫廷侍卫,所以才能知道女王陛下接见首相的时间,而他在调动到印度驻守时,恰好是莫兰的副官。他掌握了莫兰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出来令人毛骨悚然,只能说那家伙的恶行罄竹难书。他残忍的屠杀过不止一个村庄,更甚者虐待尸体、剥皮挂树,杀良冒功……”
迈克罗夫特每多说一句话,哈利的身体就凉一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本就情感丰沛,胆子也不大,可这时,却说不上来到底是恐惧多些还是愤怒更甚,到最后,他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就好像听不懂别人说的话,只能看到迈克罗夫特上下开合的嘴唇,整个空间在他眼前都扭曲了起来,周围的白墙似乎都染上血色,一个个平凡普通的灵魂在‘恶鬼’手中哭嚎挣扎,文明的灯塔就此熄灭。
这是地狱吗?
不,这是人间。
哈利的嘴巴一张一合,可喉咙却像是被胶布死死糊住,发不出半个音节,他用力捋着嗓子,可手背却被轻轻地贴上,温凉的触感一点点蔓延开来,紧结着,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后来呢?”
夏洛克的嗓音本该是冷淡平和的,可现在也变得干涩沙哑起来。
“如果这是童话故事,我当然可以说,后来阿尔伯特功成名就,过上幸福的生活。”迈克罗夫特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混合着愤怒、叹息和更多哈利看不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