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就驾着马车一路跟随德雷伯的踪迹,我看到他被夏庞蒂埃公寓的一个男人打出来,他非常惊恐地蹿进我的马车,就像一只愚蠢的兔子跑进狼窝,他喝了很多酒,大着舌头告诉我去哈里戴旅馆,我当然没有应和,这片区域我观察了很久,荒僻隐秘,警察很少过来检查,因此我将他带到这里,温柔地把他搀扶进去,他一开始还抱怨旅馆简陋,没有烛火,可当我点亮蜡烛时你们猜怎么着?”
“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是那样的恐慌,掏出钱包跟宝石,说自己有的是钱,让我放过他,但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要他的命。我跟他说,既然他们是什么天使选民,那就祷告几次,然后选择一枚药丸吃掉,万一上帝垂怜,我就放他一条生路,他竟然信了,哦这个蠢货。不过还好,吃下毒药的他可比平时的模样可爱多了,扭曲、哀嚎、发出人不人鬼不鬼的惨叫、他甚至试图掐死自己,这可真是太有趣了。我就这样静静观赏了5、6分钟,直到他没有声息。”
“只是这件事被另一个倒霉蛋发现了,我跟他聊天时才知道,原来宝石是他家的,不过那家伙想来是觉得我更惨一些,配合我演了一出好戏,只可惜在演戏的过程中我俩太过投入,踉跄地走出去时,口袋里的戒指不慎掉落,后来我的一位朋友自告奋勇帮我寻找,似乎也出现了些麻烦,不得不说,警察先生们,你们是我见过的最聪慧的一批警察,只可惜没有在美国遇见你们。”
“至于那位斯坦伯格就比较无趣了,他不想忏悔也不信任他的天使,他试图杀死我,但说实话,他那样的废物真的不值一提,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的刀夺了下来,并且反过来捅死他。”霍普耸了耸肩,“我倒是有些遗憾,要不是因为疏忽留下戒指,或许今晚我的计划就完成了。”
就仿佛上帝也不想他跟露西结婚,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有为露西制作独属于对方的戒指。
“不得不说,戒指是关键因素,它透露了你的姓名,但事实上,没有戒指也不过就费事些罢了。”福尔摩斯的语气平淡,摘下脖子上的黑色围巾示意哈利低头,轻柔地扫着上面的碎渣。
虽然福尔摩斯自己从不承认,但他的行为举止一直是绅士的典范,就比如在对方说话时保持安静和专注以示尊重,为此强忍下来不去着手清理哈利身上的玻璃碴,但在他自己说话时,就没了这份顾及。
哈利本想转动大脑吸取知识的,可在福尔摩斯微微带着烟草和炭火的味道包围下,他的思绪一时间都停滞了,过了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接过围巾,示意夏洛克专心讲述,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清理。
“从花园里你的步伐可以推测出你的身高,当然这有一定误差,但好在你还在墙上留下字迹,按照绝大多数人的习惯来看,字迹的高度一般等同于眼睛的高度,两相印证下,我推测你的身高在6英尺左右。”
“再看马车,轮距比私人马车要窄一截,是标准的出租马车,毕竟为了增加拉人次数,降低成本,这些马车行真是想尽办法。而且你是从马车前端下来进行搀扶的,这么看来你的职业显而易见,一个出租马车行的马夫。”
“德雷伯并不瘦弱,你在搀扶时脚步丝毫不乱,说明你身材魁梧有力,掉落的女士戒指,证明你是为了一位女士而复仇,已经上升到生死的程度,那么这位女士大概率已经故去,德雷伯他们是美国人,船票显示来伦敦才2周左右,所以你也不会过来太久。伦敦的出租马车行一共就那几家,哪怕没有姓名,寻找一位身高六英尺上下,妻子已故,身体强壮,入职近两周的壮年也绝非难事。”
福尔摩斯不喜欢对方的猜测,有种他是因为对方大意疏忽,找到戒指才破解迷题的感觉,更何况哈利还因为他而受伤。
福尔摩斯能体谅这位霍普先生的痛苦,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接受对方‘另类’的嚣张,事实上,哪怕没有戒指,“你的存在,你的每个举动,都是破绽。”
霍普听完表情怔愣,一直到被押送进马车时也没再言语。
*
这次的案件虽然所有人都做出努力,可最后的收尾当然要交给接手它的雷斯垂德和格雷格森,也正因如此,哈利得以提早回家,不至于像他们两位似的,带着一脑袋玻璃碴回苏格兰场加班。
出于心里莫名的情绪,哈利没有跟夏洛克客气着说什么围巾洗好送回,而是默默地揣回家。
与喜欢的人住对面的好处就在于,当他房间亮灯时,对面的屋子也同样亮起灯光,他可以假装自己和夏洛克同处一室,只不过屋子比较大,看不见对方的脸。
哈利的思绪胡乱飞舞着,将围巾上的玻璃碴抖干净,他不想洗,如果洗过了,那份独属于夏洛克的气息也会消散在风中。
虽然哪怕不清洗,这份气息也停留不了多久,可他就像一个卑劣的小偷,总想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假装那是被回应的爱情。
他将围巾放进衣柜,却猛然发现,架子上好像少了一条围巾,是他来到这里之后买了材料亲手织的第一条围巾,米白色的不太耐脏。
好像……
在夏洛克那里。
不过跟他不同,夏洛克应该是真的忘记还了。
哈利一边想着,一边将围巾塞进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