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澡洗冷了。”哈利笑着开口解释,椅背遮挡着的右手忍不住攥紧,食指焦虑地抠着拇指半柔软的指甲,他甚至不敢在手掌心里留下印记,那会让夏洛克怀疑。
“我听说了,”福尔摩斯的眼睛弯了下,“可怜的哈利警官这周末又出现了新的灾难。”
哈利无奈地摊开双手,“你这个又可真是让我伤心,夏洛克。”
福尔摩斯摸索着杯壁,这是他在哈利家里第一次喝凉水,洗了个热水澡到最后,铜壶壁是冷的,水壶的水也是冷的,他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清浅,“都快洗成冷水澡了,也不怪你最后冷得要烧壁炉。”
“最近太累了,洗澡迷糊了一阵,”哈利笑着揉了揉头发,“等清醒时水都凉透了,我赶紧出来,烧的那大半壶热水一点没用上,提起我就心疼。”
“开着窗洗澡也能睡着,最近几个周末,你好像都挺累的。”福尔摩斯放下茶杯,可能是这段时间舒适惯了,那口冷水让他从喉咙一直凉到胃里。“既然如此,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哈利。”
福尔摩斯说完就想往外走,哈利直觉不对,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腕,他想解释,但嘴巴张开的时候,话语却变成了,“我一会儿要去趟邮局,问问还有没有退回来的信。”
“还有,从邮局回来,我想去看望查尔斯先生。”哈利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噼里啪啦说出来,他脑子很乱,可他不想夏洛克离开,至少不该是这样离开。
“好的,注意安全。”福尔摩斯抬起左手反握住哈利拉扯着他的那只手腕,视线掠过角落里的脏衣服,“去之前记得处理你的衣服,污渍干透就不好洗了吧。”
“在你这个家务能手面前说这些好像不合时宜,”福尔摩斯抬起眼皮,一眨不眨的盯着哈利,屋内的光线比外面弱了许多,深蓝色的眼眸显得格外寂静冷清,“但我是对的,是吧?”
哈利看向他,不闪不避,嗓音却意外的有些沙哑,“你从来都是对的。”
“那就好,”得到认同,福尔摩斯嘴角配合着上扬,但这是个假笑,在场的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我先回去了哈利,”福尔摩斯再次提出离开,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冷淡的声音像微风吹入哈利耳畔,“最近少喝点咖啡吧,你的心跳得很快。”
*
目送夏洛克走到对面,直至房门关闭,哈利却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夏洛克肯定知道了他的不对劲,就像刚才,处处皆是破绽,每一句解释都苍白无力,但对方没有明说。
哈利苦笑着,想起他们案件结束后的一次次激烈争论,带着必要辩清是非对错的诚挚和热忱,哪怕对方是至交好友也不避讳指出错误,而现在,他们的关系理应更加亲密,说话间却越发隐晦了,像是抱着一层出现裂缝的窗户纸,拼命说服自己没关系,他们之间没有坏人。
可偏偏事实真相就是这么荒诞,哈利无数次想要破罐子破摔,直接跟夏洛克挑明,但理智又在最后一刻将他拖回。这种做法太不负责任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面对凶狠的莫里亚蒂,他凭什么要夏洛克涉险,凭什么要将证明自己清白的压力转到夏洛克身上,甚至……
他永远记得与夏洛克初遇时,对方眼底追求真理的纯粹光芒,他凭什么将夏洛克干净明媚的身世沾染尘埃?
就因为一句轻飘飘的“爱情”?
他做不到。
只不过,虽然已经做好背负一切的准备,可在目送夏洛克离开时,他还是会难过,哈利的额头抵在玻璃窗上,过了许久才按照原计划去到邮局。
“今天有我的回信吗?”哈利熟门熟路地走到工作人员面前,扬起笑脸。情景模拟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哪怕他的灵魂悲痛惊慌,脸上的表情却能隐藏住七七八八,尤其是乖顺和微笑表现得极为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