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麦考夫早就对如今的情况有种模糊的预感。
【如果以后欧洛丝和夏利对她还有兴趣的话,就把玫瑰圈养起来吧——反正他们会有足够大的庄园让玫瑰生长。】
这是当时麦考夫的想法。
养一支玫瑰很容易——给它水,给它土壤,给它适当的阳光,给它捉虫施肥,偶尔有空再给它一点陪伴,就足以让玫瑰生长的很好。
但安妮需要更多。
她要非洲大峡谷穿越千万里的风,她要黄金海岸的海平线上粼粼的月光,她要极地上空摇曳梦幻的极光,她要夜夜独自仰望星空的孤独——
她要自由。
啊,自由。
一个定义迷糊的词。
代表着一定程度的无法控制和相当程度的固执己见。
这就让麦考夫有些烦恼。
虽然安妮看起来性格温和,但麦考夫了解她,在她看似毫无棱角的无害皮囊下的,是一颗浪漫主义的酷烈心脏。
如果要约束她的脚步,那无异于拔掉玫瑰的利刺,剪掉飞鸟的羽翼,剥掉游鱼的鳞片一样令她痛苦。
他实在不想看到有一天安妮面对他时表情冷淡的样子,或者诚实的说……他甚至有些害怕看到安妮不再对他微笑。
麦考夫希望安妮福特永远笑容灿烂,永远信赖他,亲近他……甚至仰慕他。
欧洛丝看穿了兄长堪称恶劣的胆怯想法,因此不余遗力的嘲笑过。
——但她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他们心照不宣的合作了。
哦,你问夏洛克知不知道?
——哈,他毕竟是个福尔摩斯。
而小玫瑰短暂地离开了一下,则是为了让他们准备好更大的囚笼。
如果供养玫瑰的庄园扩大到了二十四点四一万平方公里。如果飞鸟投身的天空一望无际,如果游鱼拥有整个海岸线……那又怎么能说它们是不自由的呢?
只要她不发现就好。
如今小玫瑰按照他们所希翼的那样归来,但却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愉快——
被福尔摩斯们精心看顾的玫瑰回来了。但她却打算扎根于另一个遥远的国度,要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留在原地。
麦考夫知道安妮一直对她母亲的祖国有着深厚的情感,那是个有着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的美丽国家,麦考夫对那里的风土人情还有悠久的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
——但安妮想要定居在那儿。
离他们将近八千公里,隔着一片大西洋。
太可惜了。
被称作大英政府的男人叹息着想。
他已经尽量不想让他的小玫瑰察觉不对,但小玫瑰却依然想要离开他们。
明明知道无法瞒过福尔摩斯们,安妮还是不曾告诉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就打算这样沉默无声地走出福尔摩斯们孤独的人生,去找寻其他灿烂的日光。
她明明爱着天才又古怪的福尔摩斯们,却仍旧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
——谁说福尔摩斯们冷漠无情的?
他们该看看安妮福特。
难怪欧洛丝那样生气。
然而。
麦考夫想到了自己妹妹的最后一条信息。
如果……如果有这么一个人。
你知道她华美外表下的本性冷淡,知道她亲昵笑容下的一视同仁,知道她清澈眼底的懵懂无知。
你了解她脆弱皮囊下的不羁灵魂,知晓她不是可以轻易抓住的月光与长风。
可她曾目睹过你灵魂的荒芜角落,在那长久存在的孤独里留下一盏微渺的灯光;她曾一点点掰正你的偏见与傲慢,让你的脚步真实地踩在这疾苦的人间;她曾日夜在你身边,始终待你如大日、如星光,纵容你的一切与众不同、癫狂偏执,教你被万人瞩目,光芒万丈。
于是你视她为你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