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坝用的工具总是无缘无故的损毁,农夫做工时,也经常莫名其妙落水。
李青辞几番令人查探,什么都没查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夜里处理公文,白天待在河堤盯着。
走在坝上巡察时,他总觉得背后有窥伺之感,可几次猛地转身,皆一无所获。
李青辞只好按下那股莫名的怪异。
这天。
李青辞骑着马,照例在堤坝上巡视。
远远的,他听见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
是喜乐。
李青辞心里不禁疑惑,怎么会有人在河堤上成亲。
他策马走近去看,只见场面闹哄哄的。
一架嫣红小轿走在前头,后边跟着三辆驴板车,分别拉着猪牛羊。
在嘈杂声中,李青辞听见一道尖锐的女子哭喊声。
紧接着,人群中出现骚乱,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姑娘,挣脱手上的麻绳,从轿子里跳出来。
新娘子哭着闪躲,她拼命挣扎,摆脱众人的拖拽,朝着李青辞飞奔而来。
“大人!大人!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新娘子一把扑倒在马前,砰砰磕头。
李青辞当即翻身下马。
新娘子立刻爬起来,躲在他身后。
李青辞挡在前面,沉着脸,看向朝他逼近的人群。
前来拉扯新娘的村民,见李青辞穿着官服,神色严肃,都踟蹰着没动。
这时一位白胡子的老头,手持拐杖,从众人身后缓缓走出。
他朝李青辞拱手:“小民见过知州大人。”
李青辞扫他一眼,神情威严:“发生了何事?”
白胡子老头朝身后指去:“小民张子禄,是此地甜水乡的乡约,我们这是在祭河神,以求今年风调雨顺,不闹水患。”
李青辞拧眉:“祭河神?怎么祭,详细禀来。”
张子禄三言两语交代一番:“大人刚上任,对此事不了解,其实祭河神此事简单,只需要上供猪牛羊各三头,投入河中后,在河边唱诵,跪地焚香祷告,河神看到我们的诚心,便会收下祭礼,今年我们乡就不会闹水患了。”
李青辞对当地民俗不做评价,只问:“这新娘子是怎么回事?”
张子禄答道:“半月前,河神显灵,说他看我们乡诚敬,便赐下恩赏,愿意纳我们乡的女子为妻。”
他指了指新娘子,笑道:“这个姑娘,真是得了天大的福气,被河神挑中,今后就位列仙班,有享不完的福喽!”
李青辞敛下眼皮,掩藏那股呼之欲出的鄙薄。
这么厚颜无耻、冠冕堂皇的话,他实在听得恶心。
缓了缓,他抬起眼,神色如常道:“本官着实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位河神?该如何拜会?”
谈及此,张子禄神色紧张起来,他语焉不详,含糊交代几句,身后众人也一脸怯色地望向河边,面带惊恐之色。
含含糊糊的,李青辞就听出来这条河里住着一位法力高深的河神,至于河神长什么,从哪里来,怎么得见,一无所知。
见他们那副畏惧的模样,李青辞也没再追问,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笑意,看着张子禄,缓声道:“你是这次祭河神的主事吗?”
张子禄神色缓和下来,眉眼流出得意之色,他捋了捋胡子,笑着回答:“正是,小民不才,仗着年岁大些,略识得几个字,被乡亲们推举为此地的乡约,常年主持祭河神一事。”
李青辞点头,神色倏地一冷:“不管你们有何隐情,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投入河中,此乃戕害人命,有违大雍律法,本官绝不能坐视不管!”
他抬手,命令身后衙役:“拿下此人,带回大堂审讯!”
这时,河道的巡检长,快速凑到李青辞耳边低语。
原来此地闹水患,除去天灾外,还有人祸。
说人祸也不太恰当,因为兴风作浪的是妖物。
虽说这里河水常年泛滥,但若是加固河堤,修整堰坝,水患是可以避免的。
可是近十年来,无论河堤修得多高,堰口多坚实,一到汛期,就跟纸糊的一样,频频决堤。
奇怪的是,每次水患波及的区域,都控制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范围内,没有伤及村民的性命,但是农田、房屋屡屡被淹,百姓有家有地却形同虚设,都搭建草棚子住,衣食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