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的。 这地儿全然便只是个能遮风避雨的落脚处。 康和一边打量着木屋,一边将滴水的斗笠和蓑衣卸下。 家里头两套蓑衣,一套留在屋平日里范爹使,一套范景在山里使。 这厢两个人上山,范景便把他那套蓑衣与了他穿。 康和脱了蓑衣身上还是干的,范景没穿蓑衣,身上穿的是块防水的兽皮,胸腹一截被护着不见湿。 胳膊一截却已经润了。 康和见此,放下东西便去灶边上升起了火。 冷灶不易烧,木头也潮,燃了得有刻把钟才算烧起势。 “火。” 康和见范景东一趟西一趟的从屋里寻物,也不过来烤烤衣裳去去寒气。 这山里已经有了冬日的味道,就是在木屋里头也冷的很。 一路上山来落着雨,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光是顾着赶路了。 康和见他这般,不晓得是不是因自己拗着要来山里生了气。 范景没应,抱了几块木板出来。 在小床的另一边铺开,取了些干草面在上头。 康和这才晓得他是在铺床。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麽,看了范景一眼,有些脸臊的摸了摸鼻尖。 虽晓得这处有哥儿,也是跟女子一样嫁人会生育的。 可到底见识不深,再者范景并不像是他外头见着的哥儿夫郎那般娇矜,教他更是忽略这个事了。 康和挠了挠脸,他缠着要来山里本是想着来看看能不能寻点生钱的路子,范家人多眼杂,他要做甚也都多不便。 光顾着上山,却没想过孤男寡哥儿的在山里要如何处了。 倒是没教他胡思乱想个明白,范景就麻利的收拾了间小床出来。 他从背篓里寻出了个杂粮馒头放在身上,握了把长弓。 “……出去?” 康和回过神来。 范景点了下头,把还流着水的斗笠重新戴上。 康和见此连忙指了指外头,意思雨还很大。 范景却不以为然,雨天虽进出不便,可林子里的鸡兔毛发沾了水,要比晴天里迟钝,反倒是好猎些。 另外,下山前他下了新陷阱,得去瞧瞧。 范景不欲多说,这些太过复杂,康和也听不明白,说也不过是说与自己听。 于是他指了指门闩,自己不在时,教康和关好门。 康和见范景执意出去,也起身要同去。 范景却夺了他的斗笠,厉害了眉眼,罢了,只身进了雨幕之中,须臾就不见了身影。 康和站在屋门口,见着林子里的雨雾气重,十米开外俨然一片混沌。 林子里的雨水又大颗,砸下来叮叮咚咚,这样的天气出去又冷又难辨方向。 如若不是山中老手,只怕两个转头就不知走到了哪处去。 秋雨冷天,便是运气好不曾碰见凶悍野物,也得失了温丢去大半天命。 不说外头,就是木屋里,随着范景离开,本就冷清的屋子更是冷寂了,独是听得见风扯树叶的声音和雨声。 屋里灶上的那团火不仅是唯一能给人供暖的,也是人唯一的慰藉。 在这抬头不见苍穹的深山一隅中,寂冷的可怕。 康和倒不是一人害怕,他只是更深的觉出了山中讨日子的不易。 从旁人嘴里听来的不容易,和实打实的见着,亲自感触着,全然便是两番天地。 只不易是一则,他不得不敬佩范景,一个人在山里这样讨日子。 敬佩的同时,又有些相惜。 他以前也惨淡,年纪不大就在外头讨生活,甚么人情冷暖都尝过,可好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一个人怎么都成。 可范景不同,他还要紧着一家大小,这样的雨天都不敢耍懒懈怠。 弄不得银子,家里鸡飞狗跳不说,一家子是实打实要饿肚子的。 上范家虽才两日光景,多的虽摸不透,可吃用多少还是能瞧出些深浅。 饭桌子上就他来那日晌午沾了荤腥。 另几顿都是稀粥配咸菜,饱肚子那顿便蒸拉喉咙的粗红粱馒头做主食。 两厢比对,范家这头的日子,是不如康家的。 康家旁的不说,日里桌子上吃的粥是稠的,蒸得也是白面馒头,三日里桌子上就能见一回肉。 康爷是灶人,偶时还会送一大陶碗的好肉来打牙祭。 好坏怎能没有数。 康和心里有些复杂,想着不论古还是今,乃至于后世,在最底下的老百姓想弄些银钱,过上像样的日子,都是不容易的。 等闲无事,他自找了活儿来做,把木屋给收拾打扫了一遍。 又取了些米出来,想着范景午食估摸是不会回来吃的,但晚间总要归家。 他想等着雨小些,就在木屋近处转转看,能不能寻见些野菜吃。 谁想他把木屋里外打扫了个干净,就连屋墙上的蛛网都绞了一遍,外头的雨也不见小。 推开门,风吹得人更冷了。 他瞅着周遭雾似是更浓了,天也暗沉了下来,便是不曾黑,也是时辰不早了。 左右瞅了一番,却也不见范景回来。 康和不免生出担忧,老猎手都有失手的时候,可别出事。 他试着用蹩脚的土话喊了范景几声,声音落尽雨声中,不见回响。 康和实有些等不住,拿了把防身的石抢,戴上斗笠,锁了门往外头去。 山林腐叶厚厚一层铺在地面上,又受一日雨水浸着,一脚下去便是个烂水坑。 康和顺着脚印儿出去,倒也机灵,怕走失了,一路走,一路在树上留下印记。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还是没寻见范景的身影,于是又张口喊了几声。 “噗嗤嗤!” 回应康和的是一群树枝上受惊飞走的鸟雀。 “啾啾。” 康和闻声望去,倒是有只大胆的花鸟从树枝上跳下,怪是好瞧。 却没教他辨清是只甚么鸟,脚下忽得一滑,轰得一声人便摔了出去。 康和惊魂未定,连眼疾手快的抓住身侧的草植,身子才没再继续往下头滚去。 只他处在个斜坡上,雨天地泥泡得稀软,上头长得青苔沾了水滑溜溜的,他越登越滑,折腾了个面红也没爬上去。 扑腾间,双脚下头茂密的蕨草教他拨开了个空隙,下头竟然黑黢黢空洞洞的一片,深得见不着底! 瞧着平坦坦的绿蕨草,教人以为下头就是片草密的旷地,便是再滚下去也不过人高。 谁曾想这些蕨草竟是横着长出来的,枝叶宽大重叠,遮挡住了下头的高度。 康和惊出了身冷汗。 慌忙的往上爬,这要落下去了,只怕坠地的声儿都要好一晌才能传回来。 可斜坡上长的草植哪里经得起他那般体格子的拉扯,噔得一声连根就被拔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