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坐在凳儿前,咬着葛家送来的梨子,自家种得梨算不得甜,胜在汁水多。 康和道:“我也是看你乐意,才肯上他们那头去瞧葛有全的。” 范景没言,他确实和康和想得一样。 “这朝你能安心去他们那头弄山货了。” 康和却摇了摇头:“我既不去他们家,也不再去掏他们山上的根子。往后若非有不得已的事,不会再上他们那头。” 葛家来赔不是,他接受了告歉,至此前头的事情也都了结了。 这家子人,往后如何,他并不想再继续来往。 康和这头起了这样的决心,然葛家却后知后觉了康跟范景的好,也起了心的想要跟两人好生来往。 然几回请,却都教康和给推了。 葛有全好了身子跟崔翠兰上山来时,见着山头上的根子都没有被掏过的痕迹,更是满心失望,也大致估摸出了康和的意思。 两人多后悔,悔先前人待他们好的时候没爱惜,如今人虽不怪他们干的事了,却也再是不肯与他们好了。 因着小心眼儿、多心眼儿,白白错失了得交好友的机会。 许多事,并非是后悔和挽回便可改的,两口子也是狠得了一回记性。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第29章 腊月十五的模样,清早上,康和起身来生火做饭,只觉着屋子里比往日都要冷。 窗子外头却好似明晃晃的,格外亮堂。 他开了一条门缝,冷风呼呼的往屋里头灌,只见院子里头白皑皑一片,地面上铺了小指宽的一层积雪。 昨儿夜里风吹得格外大,他便预料会落雪,只是没想到下得这样大,一夜里青山便白了头。 康和取了些青草菜叶子拿出去喂了棚儿里的三只兔子。 落了雪冷,三只兔子不见往日的活泼,趴着脚团在一处取暖。 他怕将兔子冻坏了,取了两块毛毡出来,给包在了棚子外头。 范景上木屋外头打了一转,回来同康和道:“收拾着下山。” 康和应了一声,这是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 不过一回下山定是不行,木屋里囤积着百余斤的蒻头和几百斤的根子,光是靠两人,一回是不可能弄下山的。 再者,范景还有些猎的活物。 于是两人合计了一番,准备先将活物弄去县里卖了,回村里一趟,唤上家里头的人上山帮着把山货弄回家去。 这回范景攒了不少东西。 笨鸟、野鸭各一对,乳猪和獐子各一头,花羽野鸡一只,除却家里留养下的三只兔子外,另还有两只伤兔。 笼子陷得了一对竹狸和一只馋嘴白狐。 两人带着所有活物下山去,一路踏着雪出山,鞋便快湿透了。 山底下虽不如山上雪大,却也起了一层薄雪,消融的快又遭踩踏,小路格外泥泞。 至县城时,时候已然不早。 不过临近年关,城里比往时热闹,午后一些街市上的人也还不少。 夹道两旁张灯结彩,已有小孩儿在巷子里扎炮竹玩儿了。 网?阯?F?a?布?y?e?ì??????????n?②?〇?2??????????? 康和见市场上还有许多摊子摆着不曾收,准备的菜啊果的都很多,瞧着架势是要卖上一整日。 往时哪这般,不到午时乡下来的农户便早早的将瓜菜卖罢走了,原也是因过了午时集市便散去,采买的人也就少了,东西自不好卖出去,摊子摆着也是白耽搁时辰。 时下年关,家家户户都要采买年货囤着预备过年,家中来亲来友也比平素里勤了,难免要请客吃酒,置办一桌子菜。 康和拉住范景,道:“街上这样热闹,年节大伙儿比平日里要舍得用钱些。咱们也支个摊子摆一会儿,活物零卖价格比一兑儿拿去食肆里要高些,能多挣两个钱算两个,若卖不出了,再送去食肆便是。” 范景倒是摆过摊子,只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他不擅叫卖,摆着摊子全凭人自看着稀奇凑上来瞧两眼,客来了又不会言谈,活物死了也没卖出。 还是运气好,一回撞见吃了酒归家的李大官人把东西收了,又唤他往后直接往食肆里送。 虽食肆里收货的价格比外头要贱不少,但为着省时省事儿,后头他都将东西送去,再没摆过摊子。 想着今儿卖了山货不回山里头,回村里要不得多少时间,便应了康和的意思。 康和见此忙寻了块空地,放下活物便去杂货铺子里头赁了一杆秤。 山里猎捕的东西,多是论只卖,不过为了好卖,有杆子秤给人过一下秤,教人心头踏实才好卖出去。 摊子也支得简单,两只背篓放下来,兔儿鸡鸭捆了脚,放在地上也跑不得。 康和便扯着嗓子张罗卖起来:“官人、郎君;娘子、夫郎的来瞧瞧咧,打山里才猎得活物,吃个鲜吃个好,吃了来年发大财~” “你这小山人真有意思,如何吃了你这山里猎得东西就发财了?” 康和瞅着个头戴纱罗朱子幅巾,身穿朱子深衣的男子笑着问了一句。 “山里的活物常年跑动,不经人饲养,身子上没有惰肉,吃着滋补;官人吃了身子康健,有了一副好体魄,求学求财,何愁不成的。” 那男子扶着袖口朗声笑起来:“这般说来也不差。你这山货是个甚么价?” “不知官人瞧得中何物,这不同的山货价自是不同。” 男子一双眼来回的在山货上扫,指了山鸡。 康和同范景使了个眼色,范景与他暗比了个大拇指。 “官人,这山鸡您要便拿个一吊钱。” 康和多随和的说道:“再送您一斤山里的好笋,带回去炖汤好使。” 范景听得这价,眉心动了动,心想他比得六如何就给看做了一吊钱。 不过教他意外的是,男子听了这价格竟没调头就走。 “你这价是有些高了。” 康和按着范家给的六十个钱径直抬高了四十个钱,叫价一百文,自然不低。 “官人是富贵之身,料想家中事自有下头的人操劳,尚不晓年关上肉行的猪羊肉都涨了价。 家中琐碎自有人打理不题,官人常进食肆酒楼,定晓得酒楼中一叠香炒山鸡肉是何种价格。那一碟子菜才几筷肉吃,按着那制法,一只活山鸡不知能出多少碟菜了咧。” 康和道:“官人将这只山鸡拿回去,家里头的人保管都得说官人会使钱,会买物,独是没人会说您买贵了的。” 那男子教康和捧得欢喜,道:“你这小山人怪是会说,再添一斤笋教我带回去吃,这笋脱了外衣不剩多少咧。” “官人大气爽快,自是好说。” 康和将山鸡捆扎好,装进从干货铺里买的麻袋中,另又装了两斤冬笋送与男子。 “官人慢走。” 范景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