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晓得我说不动他们,他们只一顾的依自己的理。早预料了这般,且等着,他们自会答应的。” 康和有些疑惑范鑫如何能这般自信可以教家里顺了他的意,没多会儿功夫,他就晓得了为何。 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范鑫倏的站了起来。 康和也听得了一道耳生的声音,好似是什嚒人来了。 三人打屋里出去,便见着一个续着胡须,面貌威严的老先生来了家里。 人穿着身藏蓝长衫,不说收拾得富贵,但可见的体面。 康和本是认不得此人,但见着跟在老先生旁侧的一张熟脸,正是上午他们在山脚下撞见的徐扬,他一下便猜出了这人是谁。 估摸便是那位开私塾的徐老秀才,徐扬的爷,也便是范鑫的老师。 “ 徐老如何过来了!快,快,进屋里坐!” 不说张氏和范守山热络,就连粘在了炕上的范爷范奶都下了炕,收拾着出了屋来迎人。 家里一阵骚动,随后将徐老秀才迎到了主位上坐,又伺候了家里收着的好茶。 “也是好久没回乡来了,老范头,你身子可还好啊?” 徐老秀才和范爷是一辈人,他倒是不端架子,很和气的与范爷范奶谈话,互相问候了身子,素日里又作何消遣这些话。 屋子里的长辈说话,康和这等孙辈都只立在屋里垂首听着。 关在屋里的湘绣为表尊敬,也都出了屋来见人,虽她一双眼还红着。 老辈说罢了客气话,徐老秀才抬眼望向了在屋里站着的范鑫跟徐扬:“日子过得快,转眼这俩小子都这样大了。我还记着那会儿守山领着大鑫到私塾来时,才多大点儿的娃娃啊,还只齐守山的腰高,如今长得都快赶过守山了。” 范守山闻言,连道:“是,这孩子幼时顽皮,亏得徐老悉心教导,这才性子乖顺了不少。这些年要没您,哪有他今日。” 徐老秀才却叹了口气:“我心头愧着,守山和老范头信我,将孩子送了来让我教导,只这些年去了,也没教他得过一星功名。” “这哪里怨得范老!徐老学识渊博,见识深远,是这孩子脑子钝,领悟不得,您待他只再费心不过!” 徐老秀才摆摆手,道: “县式放榜,这孩子来与我说不想再念了,我问他作何,他言想另谋营生闯闯。这事当是他自家来与你们谈妥,只他求来我这处,这些年他与大扬好,我也把他当自家儿孙教导着,故此为他来一趟。” “他若另有志气,我也为他高兴,这天底下三百六十行,并非只读书科考才是出路。 孩子心坚,便是我家那不肖的大扬,他不肯读书,要自谋生计,家里也只有准他的。男子,终归还是要有自个儿的主意,将来才立得起来。” 康和在一头听着这老先生的话,他觉着倒是不失是个好夫子了,竟能为着范鑫亲自来家一趟。 不过他觉着老先生说话也十分的委婉,若范鑫当真是有读书的天分,夫子定是比家里人更希望他留下读书。 也是实在没甚么天分,如此读着蹉跎下去,科举没个前程,年纪又不小了,谋生立世的手段一样也没有,家中又不富裕,只怕到时候读出仇来。 他没言范鑫不好,只说自己教导无方,与家里留足了面子。 但康和不晓得徐老秀才是真的疼范鑫,是同村人有层交情是一则,范鑫打小就跟着他读书,读了都十几年了,没情谊都生出了情谊来。 再一则,范鑫虽是立不起事,怪是窝囊的模样,可在长辈眼里,他便是听话顺从的性子。不似徐扬那般,主意多,要干就一定要干,脾气执拗胡闹得很。 范家一屋子的人都默着没出声儿,他们心中自是不愿范鑫就此不读,断了一家子的前程梦和在村里的体面。 可徐老秀才是甚么人物,为着范鑫特地回一趟村,来家里亲自谈,又是何种关切照顾。 他们能驳斥范鑫的话,却不能拿来驳徐老秀才。 因他说得不差,人家里一脉单传的徐扬都没读书了,由着他去闯,并非是单不教他们家范鑫读了。 徐老秀才走时,一家子将他送去了外头。 徐扬与范鑫说了几句,言他总算是硬气一回,也学会动脑子这样的话。 罢了,又同康和范景招呼了一声,说改明儿把钱与他们拿来。 没多时,随着徐老秀才回村去了。 村上人听说徐老回了村,不少都拿了东西前去拜访,问他如何得空乡来,他也只说为着徐扬回来的,没言范家的事。 而徐扬得晓他实际是为着范鑫回来的,心头长落了口气。 谢罢了客,徐扬便同徐老秀才道:“爷的屋我都有收拾着,不见脏污,劳累了大半日,爷回屋歇歇罢。” “站着。” 屋里只余了爷俩,徐老秀才敛起了对客的和善,板起了面孔。 见徐扬想溜,他放下手上的茶,将人给唤住。 徐老秀才将人看了一眼,道:“今儿是又上元家去了罢。” 徐扬闻言,也变了些脸色,他本不想说假话,可到底是怕再将人气出病来,道了声:“没有。” 他也说得不算假话,他不是上元家,只是去见了元哥儿。 徐老秀才冷哼了一声:“平日里脸都懒得洗的人,在村里反倒是收拾的整齐,还拿香膏洗了澡,还不认去了元家。敢做不敢认的。” 徐扬默着不说话。 徐老见状,道:“县府教村上卖荒地,我听说你也去置了五亩地?” “嗯。” 徐扬这厢应了一声。 “倒还算是像些模样。” 徐扬没想到徐老秀才会夸他,他低了些声儿道:“我这地是置来以后娶夫郎使的。” 他到底是没嚷着说用来娶元果。 “我还不晓得你的。” 徐老秀才有些气又有些伤心道:“好不易是打外头回来了,也不在城里多待些日子,我这把老骨头还活得了几天。” “我是不想在县里头惹爷跟爹的嫌,他拿我一顿好打,巴不得把我打死了去。” 这厢徐老默着没说话了。 须臾,他又道:“听得你娘的意思,说你预备着想竞乡长?” “乡长五年一换,他陈雨顺又不似老乡长那样做得人人称道,我作何竞不得。” “你要有这心气,我跟你爹这些年也不算白教导你了。” 徐老秀才道:“真要干得成事儿,家里也都依你的意思。” 徐扬本以为家里头并不支持他去竞乡长,也便没同他们说,只与他娘嘀咕了几句。 这番听他爷的意思,竟是赞同的。 且说成事儿,家里都依他? 他也不装一副端着的模样了,急道:“爷这话是什麽意思?可是说只要我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