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他并不是那般多坏性子,不可自理的人,没那般教人担忧。 但到底是在康和的眼皮子底下头回出去学手艺,他多少有些不放心,范景倒也好性,没嫌烦恼,只耐心听着他的话。 范景吃罢了一碗汤粥,接过布包来斜挂在身上:“走了。” 康和嗯了一声,将人送出院子,看着人一路朝着胡家的方向去,直至人不见了身影,他才折身回屋去。 今儿风怪是大,吹得院儿里放着的两只破篮儿连滚了几圈,不晓得是不是要落雨。 一家子吃了早食后,康和跟着范爹下了半日的地,午间回来吃晌午饭时,便见着变了天。 几团大黑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光,一下子天色就暗了下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起了大风,将院子里晒在柴火上的长豆角和菘菜叶吹得到处都是。 陈三芳出来骂了一声,赶紧吆喝着珍儿巧儿来把豆角和菘菜收回屋去。 这风吹了一阵儿,也不见停,反倒是更厉害了,将那绿葱葱的树子左右拉扯着,好似是要将它打地里头扯出来一般。 各家各户都忙着将晒的衣裳菜果往屋里头收,也不晓得谁家屋里头没人,晒得褥单都教刮到了外头的田里去。 康和瞧着这天气,有些担心范景回来不好走,一下午都有些坐立难安。 下晌,几声闷雷后,豆大的雨点子急匆匆砸了下来,好似是那冰雹似的,砸在人身子上怪是疼。 站在屋檐底下,密密的雨点子打过茅草棚顶,闷闷的响。 倒是由不得康和担忧,没个把时辰,陈三芳便嚷着漏雨了。 康和赶紧寻了家伙去接雨水。 茅草屋最怕的就是夏月狂风骤雨的天气,大雨落得久了,雨水便要渗进来,再来大风,把草皮子都给掀开了,雨更是好落进屋。 俩丫头是这屋跑至那屋的接雨水,没一炷香的功夫,家里头的盆呐桶的都教用上了。 只这大雨没有停的势头,盆子接水,多快就满了,还得勤倒水。 屋里是泥地,漏水下来,几脚踩过就成了稀泥,谁敢想在屋里头一双鞋也能糊起泥浆。 康和见这模样不成,架着梯子,用家里头备用的茅草厚垫将漏雨的地方给修补一番。 范景这头,到胡家与胡大三会上以后,便驾车往唐家村去,那村子离荷坪子路远,驾车也得要个把时辰才能到。 范家家里头没有车,故此范景也不会驾车,他在胡大三的驴车上,默不作声儿的,盯着人驾了两刻钟的模样,张口道:“我来罢。” 胡大三闻言瞅了范景一眼,将信将疑道:“你会这个?” 范景没说话,只从胡大三的手上拿过缰绳。 胡大三见他面孔淡淡的,多是笃定的模样,便松了手与他。 范景甩了一把绳,驴子吃了痛提步子快了些,随之车子也滚动的更快了。 他又试着拉紧了些缰绳,驴儿便又知事的慢下了些步子,车子滚动的也慢了些。 “甚时候还学会了驾车,你上山里头也不见用得上车子呐。” “将才。” 胡大三两眼一黑,连忙抓紧了车子。 “你这哥儿可真是够虎的!” 俩人到了唐家村,径直上了要杀猪的人家去。 听得是要宰了猪摆酒,家里头有长辈办寿。 这主人家呢,是胡大三以前在城里摆摊卖肉的老主顾,这厢便特地喊他来杀猪。 “锅里头的水都沸几转了,可见来了!” “晚一刻猪也跑不了,瞧给你急得。” 两厢说了几句话,主人家看着范景,脸生,问胡大三是什麽人物。 “这是俺徒弟,范景。” 说罢,胡大三又跟范景介绍这处的主人家,说姓赵。 范景与人招呼了一声,眼睛落在了墙壁上挂着的一把长弓上。 姓赵的主人家稀奇的看了范景一眼,同胡大三说了句好福气,有了徒弟往后便多个人孝敬这样的客气话。 接着邀俩人先进屋去吃口茶汤,歇息会儿,外头便准备着杀猪。 瞅着人进了屋子去,院坝里头来按猪的几个汉子低了声儿道:“这胡屠子咋收了个哥儿做徒弟,先俺村刘家说把儿给他做徒弟,他都没答应的。” “谁晓得人咋想的,男子敢做屠子的都见少,没几个是真敢拿着刀子往百十斤的牲口身上捅的,这小哥儿敢使刀子麽?” “说不得是给儿看得亲咧。” “他儿早成了家,孙都多大了,在城里头开得间散儿行,你不晓得?” “倒是没听得说。” 院子里的几个人嘀咕了好几句,见着人吃了茶水出来,又止住了声儿。 “便开干罢,早些弄完了也不耽误大伙儿的事。” 胡大三言了一句,来按猪的便往猪圈去。 “俺这头猪伺候了一年有多了,过年都没舍得宰,如今可壮实得很。” 主人家说起自家的肥猪多得意,专就是为着给老母办寿给养的。 胡大三跟着去远瞅了一眼,只见那猪耳朵大得跟蒲扇似的,肚子圆鼓鼓,当真是头大肥猪。 须臾,几个汉子进了猪棚屋,一阵哐哐砰砰,猪教拉扯着往门外去。 “赵七,你家这猪喂得是粳米不成,咋恁壮,力气大得跟牛似的,这怕是有快三百斤!” “那还真是说不准!” 范景打外头远看着猪给拖出来,不挡人的路,他也鲜少见着这样壮大的猪。 胡大三同他说了一句:“一会儿压在长凳儿上,你便好生看着俺是如何动刀的。” 范景应了一声,话音刚落,几个人拖着猪下坎,不晓谁惊叫了一句:“哎哟,他娘的,踩着俺得脚了!” 俩男子摔下了坎子,一时按猪的人少了俩,那壮猪本就气力大,这朝可得了松快,嗷得一声就蹿了出去,再束不住了。 “天杀得哟,咋没关院门!” 那猪跌跌撞撞的冲出了赵家,跟脱缰的马似的跳进了庄稼地里头。 迎着起的大风,跑得不知多欢,噜噜噜直叫。 一屋子的人拍着大腿,赶紧撒去追。 只那猪得出了圈,又受了惊,如何轻易是按得住的。 有个腿脚快的男子跳进地里,逮住了猪的耳朵,可弄不住它一身力气,反教掀翻在地,摔了个结实。 “俺得菜地呐!” 赵主家又气又怕的,这踩了自家的庄稼也便罢了,弄坏了别家的如何是好。 范景见状,眉头紧皱:“弄死在外头罢。” 赵主家愁道:“追都追不上,如何弄得死!” 范景的话是说给胡大三听的,要是依他自己的性子,猪跑出去时便拿了弓射倒在外头了。 不过出门前康和交待了他在外头做事不要太冲动,万事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