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愣头年轻人,先前没干过这行,人轻易不肯要。 先前也是寻了好一番,才寻去了骨董行,初去瞧时,人多好说话,也不见挑三拣四的,还以为是厚道人,不想竟在这处等着人咧! 夫妇俩不怪他今儿丢了差,是愁呐! 二十三四了,亲事还个没着落,如今男子再是好说亲,可要想得一门好的,自个儿手头上没个营生差事儿,人家问,问不得个所以然,好人家也瞧不中呀。 先前还说等着城里的账房差事儿稳当了,过个三五月的,便请媒人给走动走动。 这朝全然又给打乱了。 出了学堂,范鑫渐晓得了外头讨日子的不易,范守山夫妇见着儿这样不适从,也是愈发的后悔以前将人护得太过了些。 如此这般,倒是还不似湘秀丫头,早早的出去摸爬打滚,反是出息。 张金桂越想越是想不得,以前湘秀年纪那样小就出去了,不晓得在外头吃了多少苦,可却从不曾同家里言过一句不好。 打主家里家来,只说自己都好都顺,还总捎东西给家里人。 两房人,还是头回这般一桌子上说着忧愁,自分了家后,都各过着日子,只把好的一头与人看,便是不好,也硬要撑着些面皮。 今儿是全然放了下来。 康和静静的听着长辈们说,他夹了鱼剥了刺,与范景放进碗里,一直没插话。 见范景吃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筷子。 “若听得我一言,我觉着大鑫哥倒更合适在咱乡里做事。” 听得康和的话,几人都顿了下来,范守山诚然道:“在乡里能作何?他先前学着伺候了一番田地,不说白费了这些年读的书,实不是那块儿料呐。若似你爹一般会侍弄田地,俺也不多说一句了。” 康和道:“要教大鑫哥在地里头过活儿,我也得替他不值当。说句难听的,既是要种田地,何必读这些年的书,夫子教的是《四书五经》,传授的又不是春播秋种。” “我虽不曾进过学堂,却也晓得夫子言的一句“学以致用”。范鑫哥不妨在村子上开个私塾,教导孩子读书认字。” 屋里人听得这话,都不由得一惊。 便是一直不曾开口,由着长辈细说他短处的范鑫也忍不得张口道:“我这学问,如何担得起传道受业的担子。” 康和耐心道:“大鑫哥说这学问,也不过是言自己学问低些,不是言自个儿没学问。大鑫哥你且答我,莫不是千字文你都不会念,不会写?” “这哪能。便是再不济,这千字文我也还是倒背如流。” 康和道:“如此便对了。我的意思便是教大鑫哥起个私塾,专与村野乡间的孩子启蒙,教授这些孩童识字写字。不说教导他们大学问,学会识字读书,寻常人家的孩子会这些已是足够使了。” “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是能靠着科考光耀门楣的。若是私塾中当真有那般难得的孩子,也好办,转引荐与徐秀才,如此也不会误人子弟啊。” “以前徐老在村上开设了私塾,可人家世步步抬高,去了城中经营。虽是县里能更好的传授学问,但村野间的孩子,到底是难上城中求学。” “村野人户,本是有心教孩子识上两个字的,畏求学难,也便歇了心思。也只那般一心想儿郎读书科考的,才会不辞辛劳送去城中。如此,村野上不识字的孩童便愈发多了。” 康和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同大伙儿一一道出:“若是大鑫哥当真在村子上开设了私塾,一来自有个谋生的手段,二来呢,也是为村上做好事。” “大鑫哥性子软和温吞,可做事仔细耐心,又轻易不与人红脸,我觉着再是适合教导孩子识字写字不过了。” 诸人初始听得康和的话,都有些觉着人实在异想天开了些。 可听得他这般细细说来,忽又觉着颇有些道理,好似还真有可行之处。 范鑫也沉默了下去,似乎在认真的思索这件事。 倒是陈氏听得振奋:“好哇!大鑫要在咱乡里起个私塾,谁人还敢欺他?俺觉着是再好不过的出路,可不比在外头受人眼色强麽。” 范守林也帮腔道:“大鑫又是徐老先生的学生,他接替老师在乡里起私塾,名正言顺的事儿咧。大伙儿就是不认俺们,还不认徐老先生麽。” 范守山夫妇也可见的动容,若这事儿真能成,那可真当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只到底是老实本分惯了,哪里支起干过这样的大事,难免是犹豫不决,心头怕这怕那的。 康和便问范鑫:“旁的且都不说,大鑫哥可乐意做个乡野夫子。 你若乐意,艰难险阻都不足为惧,你若不乐意,那便是今朝私塾已然起好,你甚么都不肖顾虑,只去端坐夫子,那也不见得是好事情。” 范鑫脸憋得有些发红:“倘使能似徐先生一般教书育人,我自是一万个愿意。只……只我怕做不好。” 康和道:“你且未去做,如何晓得自己做不好。心中既有抱负,不趁着自己正当年时去闯去搏,不断的试错磨砺,莫不是挨到年老时就能做得好了?” 范鑫听了康和一席话,犹觉醍醐灌顶,他同一桌子的人道:“许,我可试试看。”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页?不?是?ì???ū?????n??????2???????????则?为????寨?站?点 范守山跟张金桂见此,心中也欢喜起来:“你既有这心,俺们一家子就是走尽了门路,也都乐得助你成事。” 康和也道:“正是。” 两房人在屋里又说谈了好一番,直至是饭菜都凉了,月儿爬上了梢头,这才散了去。 不日,康和为着范鑫这事,单去见了徐扬一回。 范家得罪了陈雨顺,他八成是不会乐见范家起私塾,即便晓得这是为乡里好的事。 便是因为知晓为乡里好,易笼络了人心,这才不愿见着范家起势。 要想事情能成,他们定是要有能说的起话的人才行。 不过也并非是康和单借徐扬的势,白占便宜,这事情要能办成,那便是两厢得利的好事。 范鑫这个当事之人,自也没闲着,他带着些果子礼品,去了一趟县城。 前去拜访徐老秀才,一来呢,想与恩师说谈一番自己离开学堂后的心得;二来,自是为着私塾的事情。 他想得到徐老秀才的意见。 虽事情也只还起个苗头,范守山夫妇却已经开始将老屋给打扫收拾了,要起私塾,少不得是要有间敞大的屋子才成。 范守林跟陈氏也隔三差五的过去帮着弄。 待着这是有些着落时,已是九月中旬了。 第57章 范鑫同徐老谈了起私塾的事情,徐老秀才得听这个消息,没怪,反倒倍感欣慰。 当初他靠着在乡私塾积攒起名望,后到县里经营,本是预备将儿留在乡私塾上继续教书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