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喜出望外,只光听陈三芳说人多好多能干,可惜了今儿没得见着人。 问自己那个,又只光晓得脸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埋怨陈三芳,人家过来家里拜年,也没说喊她过去坐坐,先瞅个眼缘儿嘛,要晓得有这回事,她就不上别家去吃酒了。 陈三芳说她,人就在铺子上帮忙,日日都来,还瞅难见着麽。 张金桂这才踏实下来。 隔日,范家猪肉铺重新开了张,这日里就康和跟陈三芳忙活,范景临了产期,实在不好再多折腾,便在家里头待产。 俩丫头换着来将他给照看着,又嘱咐了一仓,一要有甚么情况,立便驾着车子出去把产婆和朱大夫一并拉去家里。 自打弄了热卤,贺小秋也来得多早,三人都没如何说谈,闷着头快了手脚的将摊子给铺开来。 正月里头客多,摊面儿还没全然弄好,就有客已经等着要采买了,累得人水都没功夫烧一口来吃。 康和忙碌间,觉着老有人在往他们这处瞅,可也没瞧见究竟是甚么人。 待着忙过了一个早市,他得闲下,见着大伯娘张金桂竟然挽着个篮子来了铺子上。 “大伯娘今儿没去拜年如何得空来城里?要是缺点甚,提前与我交代一声,下晌就与你采买了捎回去,这当儿天冷,何故遭罪跑这一趟。” 张金桂掩嘴笑着同康和道:“俺嘞个亲娘,这贺家哥儿生得当真是好生俊俏。” 康和眉心微动,不由得偏头去看了一眼进屋去取东西了的贺小秋。 “你娘说要给大鑫说一门好亲,俺今朝特地来瞧瞧人的,不枉你娘将人一通夸,俺觉着也好得很咧!” 她特地躲在前头的热汤摊子上坐了好些时辰,头眼见着贺小秋就觉身段儿体态好,相貌也秀气。 又见他捞煮卤味手上功夫利落,招呼客人也伶俐,怎么看都是个合意的。 康和这才晓得原是张金桂在瞧看,竟也没个人同他说这回事。 “大伯娘要瞧人,早间没说过来一车子就到县里头,白在外头受冷。” 张金桂没好意思说自个儿太早起不来,再一则,她暗地里瞧看才更能看出好歹来。 “不打紧。” 说罢,陈三芳瞅见了张金桂,两人会在一处又说了几句小声话。 贺小秋出来时,张金桂就忍不得示好,凑上去跟人家搭话,将人一通夸,又还拿梨儿给贺小秋。 康和摇了摇头,没去掺和,自招呼着生意。 下晌打了烊,康和回去家中,问范景晓不晓得贺小秋跟范鑫的事。 范景这才将前头的事与他说了一回。 “你如何早没与我说?” 范景道:“你去外头杀猪了,忙活了外头的事,还要劳心家里这些事?” 康和听得他是为自个儿想,倒没见气,只哼哼了两声:“说几句闲与我听,我又不劳累。” 他转又同范景道:“你没见着大伯娘今朝见了小秋多喜欢,巴不得将人明儿就给娶回家去。” 范景听此,却道:“她一点儿没嫌?” 康和明白范景话里的意思,道:“没见她挂一丝脸呐。” 范景眉心动了动,觉得有些不大像张金桂的脾气,便去问了陈三芳,有没有与人说贺小秋的情况。 陈三芳教张金桂拍了一日马屁,今儿人上城里又还买了一支木钗来送她,人正高兴着,听范景问话,干咳了一声:“倒是还没来得及说。” “你不早与她说明白,后头反来埋怨你。” 陈三芳道:“那一张口就先同人说小秋嫁过一回人,爹病娘哑的,谁人听了还有相看的念头,不也都先挑了好的说麽。待着人先看了,心头觉了好,再说短处,也教人心头能好受些嘛。” 范景一听果真是那么回事。 到底是一同走动了二十几年,他比旁人更了解这一大家子的秉性。 康和也叹了口气:“娘也是把媒人说媒的功夫习到了。” 陈三芳道:“俺这就与你大伯娘说去,人今朝见了小秋,一个劲儿的央俺赶紧与她牵线搭桥,便是说了,她定也不会如何。” 人嘱咐了俩丫头弄夜饭,自还真就去了大房那边。 张金桂欢天喜地的,从城里回来嘴上就闭不住的哼着小调儿,一家子都能瞧出她高兴。 先夸了范鑫说他好眼光,又同范爷范奶言婚事有着落了,正烧着夜饭,就见陈三芳来,又是一阵欢喜。 俩人在灶屋里烧着火暖和,说了会儿话,越说,张金桂的脸色愈发的给难看了起来。 “二嫁?!俺的好弟妹,你咋弄个事儿来在这处等俺!” 张金桂听得陈三芳言贺母是个哑巴,贺爹身子骨不见硬朗且都还没甚,想着恁好的小哥儿,若事事都好,哪还轮得着今时没许人家的。 再听陈三芳说先前嫁过人时,实忍不住了,倏得站起了身来。 “好嫂嫂,你作何这样大的动静,吓俺一跳。” 陈三芳劝道:“乍听这消息,俺晓得你惊,只若不是小秋实在好,俺如何会与你张这口。 他先前遇着那个是孬货,又还短命死了。两家合离也不是小秋的错,俩人连孩子都没有,没甚牵绊。” “除却这桩不好,人哪样不是好的。且家里又还有那挣钱的手艺,轻易哪里去寻得见这样的。” 张金桂道:“可你侄子人才不差,又还是教书先生,教他娶个二嫁的,让外头的人咋说他!” “那外村上有个多富裕的乡绅不也娶了个二嫁的,人还爱得很,这事情不稀奇,娶妻娶贤才是要紧呐。” “俺过不得这坎儿。” 张金桂心头一股苦滋味,听不得陈三芳的劝,教她甭说了,自想静一静。 陈三芳见此,也不好再说甚,她瞧张金桂这样,心里也没多痛快,一心一意为着他们好,扭头又给嫌起人来了。 闷头回了家去。 范鑫打屋里头听得两人的谈话,见陈三芳走了,他去与张金桂说:“娘,我不嫌贺家哥儿二嫁。” 张金桂听了范鑫这话,更是恼了:“你个见色起意的,不过看人生得好,就甚么都不顾了。你这般,非得吃了大亏去!” 范鑫红着面道:“我不是贪图贺家哥儿相貌,只觉见他便合了眼缘。” “去去去,你晓得个甚,就是教你二婶给说糊涂了。” 张金桂道:“俺咋这样命苦,好不易遇着个合心合眼的,偏又是这么个遭遇。” 人心头难受,夜里饭不做,歪去了床榻上不吃不喝的。 陈三芳回家时,屋里饭都弄好了,就等她家来动筷子。 一家子都瞧出了人脸色不大好看。 康和跟范景对视了一眼,便是没问,心里头也晓得了是甚么个结果。 “这事儿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