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在家中读书写字,想趁着上课前收收心。 再者,康和把罗秀才走时赠送给他的一提篮书册拿给了大福,他捡来翻看了一番,发觉竟是出奇的好书。 那书册正是针对童考至院试的一些知识,又做得有细致的注解感悟,大福简直如获至宝。 他心里本还为着二月里的考试有些不安,有了这书册,倒是得了两分安稳。 初十这日,康和要去验收新铺上打好的地窖,不得空送大福去学塾。 范景便起了一大早,给小福穿戴整齐,一家三口吃了早食,小福抱着哥哥的书箱,就等着范景把车子套好,一并送大福去学塾。 回来的路上,天又飘起了雪,范景坐在外头驾车,小福在车棚里头坐不住,也不怕冷,要跟范景一道在外头坐着。 他胆子大得很,一点不怕壮硕的骡子,见小爹扯着缰绳很是神气,也嚷着要驾车。 范景便将他抱在自己身前,教他拉住缰绳,握着他的小手甩了甩绳子,给他过个瘾儿,小家伙笑得咯咯咯的。 至大道上,范景见着沿街叫卖,炭翁喊着一篓子炭竟都要十个钱了。 他们家倒是不如何缺炭,乡下自有山里拾柴来烧,有时候佃户也会送些到家里,城里也便是乡下送过来的炭,不肖在外头另买。 但范景还是晓得炭价涨了,记着去年才五六个钱一篓,今年竟涨了快一半。 确也不怪炭价涨,这个冬时格外的要冷些,听得说外头都有受了雪灾的县城,他们县里虽一直在落雪,好在没成灾。 他慢悠悠扯着骡子往前走,又见一行衣裳破烂,竟是光着脚在走的男男女女。 听压在末尾走的牙子呵斥了一声:“都快着些走!冻死在了街上,可没人与你们收尸!” 范景眉心蹙了蹙,想是外县里受了灾被卖到牙行,又经牙人带至了四方的可怜人。 他停了骡车,喊了那牙人一声,牙人听得呼喊,连忙走上前来一个:“夫郎可是有指教?” 范景问:“这些都是哪处来的人?” “多是耳丘县的可怜人,今年那头雪灾厉害,炭火木柴的价格涨得骇人,冻死了好些穷苦老百姓咧。 朝廷拨了灾款和粮食炭火下去,地方官员不作为,没用呐,受苦的老百姓便是卖儿卖女的。” 牙人道:“这朝牙行里来了好些耳丘县的,都快管理不过来了,瞧是今朝又来了四五个。 夫郎善心,与个去处,也好教人得件整衣裳,一双好鞋子将这冬给过了,否则怕是还得死人呐。” 说话间,一个男子忽得便冲出来噗通一声跪下,在那冷硬的地头上磕头,求是范景将他买下。 “不守规矩!寻死了不成!” 瞬间,又教个厉害的牙人给扯了回去。 范景眉头紧皱。 他想着新宅里确实要些人帮着做事,像是做饭浆洗打扫,午间与大福送饭等。 屋宅大,杂事多,单凭他和康和全然忙不过来,又还要照看生意,两头若能兼顾,除非有三头六臂。 他便问了牙人一嘴他们是哪间牙行,记下后,预备回去同康和说上一声,再是一同前去看看,若是能买下一二,倒也教这些受灾无奈卖身做奴的人有个活处。 康和前去与打窖师傅结了账回来,比范景还先至家,他在屋里吃了口热汤,听得车马声,便从后门出来,就见小福在范景的怀里。 他伸手把小崽子抱下:“这样冷,还跟小爹在外头赶车。” “我一点也不冷。”小福还做着拉缰绳的模样,同康和展示道:“赶车驾驾驾!” 康和忍不得笑起来,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范景跳下骡车,教一欢把车马牵去马厩里,他与康和道:“我瞧牙行来了许多灾民,你一会儿得不得空,空就去看上一眼。” “我过去结账也听小柳说近日上铺前乞讨的人见多,想也是去年冬里受灾的老百姓躲雪灾,这厢流落到了咱们县里。” 康和道:“便是有旁的事也先挪挪,早把人手安置妥帖了好做事。” 两口子便把小福先送去了猪肉铺子上,教巧儿看着会儿,他俩折身去了牙行。 里头当真是人多,屋里想是已坐落不下,竟就在外头的屋檐下坐着团着,多是面黄肌瘦的灾民,衣裳轻薄破烂,抱着团取暖。 牙行到底不是甚么难民收容所,虽有些良心未曾对这些卖身做奴的灾民鞭打,却也顾及不得吃饱穿暖。 “夫郎,您来了。” 先前在街市上撞见的牙人眼尖儿瞅见范景,连忙便招呼了过来。 康和问了一嘴:“现今买赁是个甚么价?” “遇着灾年人命不值钱吶,全凭行个善事把他们安置了,十贯十五贯的,寻常些的便是通选。” 牙人道:“俺们牙行养不得这许多人,看顾不过来,不抖价钱,爷瞧看好,议得价够俺们成本,也都让您领了去。” 牙人搓了搓僵冷的手,他说得是实诚话,这些灾民在牙行里,要久不得安置,冻死病死都说不准。 如此这般,教他们白白陨了一条性命不说,牙行从灾地把他们买来,虽说许三五贯钱就买下了,但也花费了实打实的铜子与人力把他们引过来,没卖出死了,便是一场赔本买卖。 康和听之唏嘘,即便太平年间,遇着灾荒,寻常穷户也一样难扛过去,若是他们家还同十年前般,定也难熬。 遇着这灾年,穷苦人家能得条活路的许便是贱卖自个儿,与人为奴。 康和心中同,便道:“也罢,你引上三四个好的,恰我家中缺人手。” 牙人闻言,赶忙便带两人去看人口。网?阯?发?B?u?Y?e?????ü?w?ε?n????????5???????? 康和与范景选了一壮丁男子,又要了一哥儿与姑娘,外还有个十二三的小子,在牙人的劝说下,生又加了个三十余的妇人。 足足五个人,方才用去六十贯钱,竟也就比当初一欢二喜两人高出十贯。 怎不教人不惊叹一句灾年的人命价贱呢。 康和引了买下的几人回去,教一欢先给安排下住处,再教给身形尺寸,上梁氏的布店里一人置上两身冬衣。 伤寒发热的就请大夫来瞧病开药,不给薄待了。 他想着牙行的那些受灾为奴的人实在可怜,便又动身前去几家熟识那处说了一声,看看他们家里要不要人手。 不管是冲着价贱去还是甚么旁的,最后只要让他们有个去处,也算行善积德了。 听得消息,徐扬倒也引了几个回去,他同康和道:“你也别光想着城里头屋宅上缺人使,乡下恁多的地,引得些回去做佃户,也一样是个去处。” 康和道:“我倒晓得这道理,只买下他们虽用不得几个钱,可一个人一张口,吃喝用度不是一笔小的开销,外在赋税也了不得,奴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