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滂沱的暴风雨又忽然不顾人死活地卷起来,窗子,屋顶,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在大雨中不复存在。
红蓝的警笛爆发出凄惨的哀鸣,湿溻溻的道路上只有冷雨在下。
恐惧再一次绳子般勒紧。
陆桥浑身抖得厉害,歇斯底里喊着:“乐乐?!”
他跪倒在地上,双手不住在眼前人身上检查,没有伤口,没有血,没有刺入的硬器,没有碎玻璃……陆桥惊慌失措地确认一遍又一遍,就像是个在主人嗅闻的小狗。
约莫几息,身下人动了动手臂。
一双茵绿的眸子十分勉强地睁开,半眯着看陆桥:“怎么……?怎么希望我死了吗?”
忽然间,陆桥双手一愣。
旋即他长叹一声,如释重负般四肢跪倒在地上,紧握着傅义的手,一遍遍地:“太好了……太好了……”
陆桥把他握疼了,傅义烦躁地挣扎两下,但没松,刚想抬头骂,却忽然发现陆桥的眼圈红了。
银框眼镜下一双泛红的桃花眼,正湿漉漉地望着自己,平时梳的一丝不苟的柔软黑发,此刻也显得很乱。
还有他脸上分毫毕现的惊慌。
傅义还是第一次从这么一个死水般的人身上,看见这么强烈的情绪。
默了两息,陆桥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你怎么了?”
忽然,傅义才想起来,从地上挣扎了两下,又躺着翻找起旁边的柜子:“急性肠胃炎。刚才疼得晕倒了。”
他轻描淡写的话,似乎像是只投在水里的鱼雷。
“唰”得一下,陆桥十分激动:“肠胃炎?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那些冰水?”
傅义低头翻找着:“可能吧。老毛病。”
“那我们去医院!我送你去医院。”说着,陆桥在背后拉了下傅义的衣角。
傅义反手推开他,在地上直起身子,瞪他:“我要死了吗?这么大题小做?”
陆桥脸上的表情,真的像是快要哭了:“你已经晕倒过一次了。”
傅义一边忍痛,一边怒视着他:“一切活动和安排都要照常进行,你管好嘴,不要再让第二个人知道,明白?”
陆桥没有说话,目光里满是担忧。
他的眼睛像是针一样扎进傅义的眼底,忽然间,疼痛和屈辱全都化成了愤怒,他用尽力气,猛地推开陆桥,沙哑地低吼:“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很好,不需要你的可怜。”
说着,就开始转身自己翻药:“该死的……这些医药公司怎么把每种药都做得这么像!”
陆桥望着傅义浴袍下突出的脊骨,随着他的动作在颤,陆桥心里酸成一滩烂泥,真想抬手扇自己两个耳光。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傅义的肠胃很弱。
而他先是带傅义去了烤鱼馆,而后又放任傅义喝下一杯又一杯冰水。
他应该坚持的。他实在是应该坚持的。就算傅义推开他,他也应该坚持不要让他再喝冰水,那样他的肠胃炎也不会发作,他也不会现在痛得连起身都起不来。
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懦弱和任性。
全都是因为他。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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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酒店的医药箱里实在没有傅义的特效药。
于是陆桥急急忙忙跑遍了大小药店,好不容易才找到,给傅义喂下。
陆桥把傅义安顿在床上,倒了杯热水,央求道:“再喝点吧。忍一下,马上就会好了。”
傅义倚靠在床上,唇色苍白。
他斜目瞥了一眼:“已经被你硬灌三杯了。亲哥哥。”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陆桥不再强迫,最后还是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如果渴了记得喝。”
傅义点点头,问:“你为什么突然来我房间?”
陆桥怔了怔,旋即:“明天你原来的助理就会回来,我来道别。”
闻声,傅义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
陆桥又简单交代了两句,正要准备离开。
忽然,傅义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叫住:“陆桥。”
陆桥刚拉开门,闻声,转过身来:“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傅义望过去,问:“听你们sel的人说,你经常被高层欺负是吧?”
陆桥站着,没说话。
“我给了sel代理费非常多,就算你只替我工作了三天,那也是一笔很丰厚的钱,你记得去领。人可以什么都不信,但不能不信钞票。”